“讨厌?”秦欧珠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点燃的、尖锐的嘲讽,“钺哥,你现在才感觉到吗?是不是太迟钝了!”
她步步紧逼,从楼梯上俯视他,眼神如冰刃,却燃烧着暗火:“从小到大,你每一次自以为是的‘为我好’,都让我恶心!你替我挡掉那些追求者,以保护之名行掌控之实;你在我爷爷面前展现你的稳重得体,衬托我的任性妄为;你甚至在我第一次尝试接触家族事务时,就用你的人脉和资源,‘轻轻松松’地解决掉我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你让我在所有人眼里,永远是个需要你庇护、离了你就一事无成的附属品!”
赵钺被她这连珠炮似的、积压了不知久的指控击中,脸色瞬间苍白。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她骨子里的骄傲,知道她不喜欢这种过度保护。但他总是告诉自己,这是为她好,等她再成熟些就会明白。他享受着被她需要的感觉,哪怕这种需要是他单方面认定的。
可现在,她不再忍耐,不再用沉默或迂回的方式表达不满。她就这么**裸地把所有不堪摊开在他面前,用最尖锐的语言撕碎他所有的自以为是。
“珠珠...“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秦欧珠冷笑,“可是你觉得等我碰够了壁,就会明白你的好?还是觉得等我输得一败涂地,就会乖乖回到你的羽翼之下?“
她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剖开他内心最隐秘的念头。
“我不是...“他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因为她说得对,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只有他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而现在,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需要他的保护,她宁愿与他为敌。
这个认知让赵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比商场上的任何失利都要让他恐惧。
因为她不再掩饰的恨意意味着——她彻底不在乎了。不在乎他的感受,不在乎他们之间最后那点情分,不在乎撕破脸后该如何收场。
她就是要让他痛,让他难堪,让他一无所有。
而最让他绝望的是,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以...“赵钺的声音干涩,“从始至终,你都在恨我。”
“可是,为什么呢?珠珠,如果只是这些的话,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可以……”
“告诉你?”秦欧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短促而冰冷,她死死盯着他,目光像淬了毒的针,试图从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里找出伪装的痕迹,“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恨你们,好让你们用一种更隐蔽或者干脆更直接的方式,早早断了我所有的可能?”
她看着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茫然和急于辩解的神情,那是一种完全不知根源所在的困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对峙,秦欧珠眼底翻涌的激烈恨意渐渐沉淀,化作一种更深、更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悲凉。
她最终确信了。
赵钺是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赵汉林手上沾染了她秦家的血债,不知道那看似敦厚的关怀背后是怎样的算计。
他就像一件被赵汉林精心雕琢的作品,被赋予了君王的格局、决断与驭下的能力,却又不让他沾染半分过去的阴私与污秽。
她想起爷爷无数次在她面前提起赵钺时,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
他说赵钺是最像秦燧的人。
那时她只觉得刺耳,如今看来,更是无比的讽刺。
赵汉林这只居心叵测的豺狼,竟试图养出一头真正的猛虎山君。
这么多年,被往事折磨、在仇恨与痛苦中挣扎、不得不变得蝇营狗苟、不择手段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布局,在对此一无所知、依旧试图用他那种“为她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赵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又如此……孤独。
那股支撑着她爆发出来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她眼底激烈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冷。
“你走吧。”
她没有再看他,缓缓转过身,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单薄而决绝。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就自己去查吧。”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尖锐的指控都更沉重。她不再愤怒,不再控诉,只是将真相的钥匙随手抛给了他——若他真有勇气面对。
赵钺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那句“自己去查“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不是和解的机会,而是......认清彼此立场的机会。
韩缨无声地上前,这一次,赵钺没有停留。
他转身走进夜色,直觉告诉他,他和秦欧珠之间,应该隔着一个巨大的、他从未看清的真相。那真相如同夜色本身,浓稠、深沉,吞噬着所有的光,也吞噬了他们之间所有可能的未来。
他抬头望向秦家老宅二楼那扇已然暗下去的窗户,知道有些东西,从他踏出这道门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那个真相,他必须去找。
无论它有多么不堪。
与此同时,秦家主楼内。
秦欧珠并未回到卧室,她独自站在书房的阴影里,望着窗外赵钺车子消失的方向,指尖冰凉。亲手将埋藏多年的炸弹引线塞到赵钺手中,她感到的并非快意,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以及……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解脱。
韩缨无声地送来一杯温热的安神茶,秦欧珠接过茶杯,温热瓷壁传来的暖意却无法驱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韩缨,”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行压下的慌乱,“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像是在问韩缨,又更像是在找个跟自己对话的机会,找一个锚点,来确认自己刚才那破釜沉舟的决定并非全然失控的疯狂。
韩缨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像一座最沉稳的山。
她看着她微微绷紧的脊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心疼。
她上前一步,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此刻反倒给人一种安稳感:
“我知道,小姐是不舍得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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