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水声依旧,仿佛在诉说着流淌不息的时光与秘密,也掩盖着此刻正在发生的资本更迭与人心算计。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冷掉的茶香,以及一种更危险的、名为往事与野心交织的气息,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过了许久,沈于拙才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挣脱束缚后、如释重负的决然。他腕间的佛珠被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相撞声,像是在为某个决定敲下定音。
“秦欧珠,”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复杂难辨,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你比小时候,难搞多了。”
这“难搞”里,有忌惮,更有一种被点燃的、不愿再掩饰的欣赏。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身形高大,月白色的身影在幽暗光线下带来一丝无形的压迫感,但秦欧珠依旧稳稳地坐着,仰头与他对视,那双杏眼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片沉静的、等待收获的深渊。
“‘星瞰数据’那15%的股权,华康会按程序处置。”沈于拙开口,给出了承诺,但话锋随即一转,如同利刃出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秦欧珠吐字清晰,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这件事了结之后,”沈于拙目光深沉,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沈二少,而是华康资本的掌舵人,“我要你下一个目标的……入场券。”他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不是像现在这样,等你需要‘钱袋子’或者‘清理门户’的刀时,才想起我。我要的是,在你制定战略之初,决策圈里就有我一个位置。”
这不是要求分一杯羹,这是要求成为核心圈的参与者,是要求从棋子升格为棋手。
秦欧珠静静地看着他,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轻轻一点,仿佛这是一个需要好好考量才能做出的决定,
几秒后,她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失却温度的茶,向着他,做了一个类似举杯的姿势。杯中的茶早已凉透,却比任何烈酒都更显决绝。
“成交。”
没有誓言,没有纸面协议,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在这间静谧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茶室里,却重若千钧,敲定了北城未来格局的一块重要基石。
沈于拙看着她,终于露出了一个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伪装的笑容,真实,且带着被压抑已久的锐气。他仿佛已经看到,那由赵家把持多年的、令人窒息的牌局,终于要被撕开一道裂口。
就在这时,秦欧珠放在紫檀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幽然亮了起来。
是郁瑾发来的信息,内容简洁,一如她平日的风格,却宣告了一场战役的阶段性胜利:
【质押线已击穿,已启动质权行使程序,正在锁定股权。】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甚至不容秦欧珠眼底的微光为这条信息停留,另一条信息紧随而至,发信人——严榷。
这条信息更短,只有四个字,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搅动了刚刚看似平静下来的水面:
【赵钺动了。】
秦欧珠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屏幕上那冰冷的四个字,带着硝烟的气息,穿透了茶室的宁静。
沈于拙显然也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凝肃,他虽未看到信息内容,但能让她色变的,此刻北城唯有一人。
“看来,”沈于拙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刚结盟后休戚与共的敏锐,“我们的赵太子,不打算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弟的玩具被抢走。”
秦欧珠没有立刻回答。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极短的停顿后,她并未回复任何一条信息,而是直接按熄了屏幕,仿佛那两条关乎数十亿资金和一场恶战的信息,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打扰。
她抬起头,看向沈于拙,脸上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唇角还重新噙起那抹惯有的、带着几分疏离的弧度。
“他不是冲着星瞰来的,至少不全是。”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迅速做出了判断,“星瞰这点股权,还不值得他亲自下场。他是嗅到了别的味道……”比如,华康资本突然转变立场背后代表的信号,比如,她与严榷过于紧密的联动。
她的话音未落,沈于拙脸上那点刚凝聚的郑重便烟消云散。
他轻轻“啧”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靠在桌边的姿态,仿佛刚才所有的权衡抉择都未曾发生。
“所以,秦双猪,”他歪头打量她,眼神里满是玩味的探究,“你在急什么?”
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这解释,是给你自己的,还是给我的?或者,更直接一点……”
“你手上,到底有几张真牌?”
他踱步上前,逼近她,语气带着洞悉般的调侃:“聚鑫资本,严榷?嗯?名头是够响的。但他们真的已经和你绑死到,愿意为了一个星瞰,就跟赵钺全面开战?还是说,你只是扯了张虎皮当大旗,先把我和华康骗上你的贼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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