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灯的光线在她侧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李文轩。”
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某种未熟果实。
先前那层漫不经心的外壳剥落殆尽,露出底下冰冷的、如同淬火钢刃般的锐利。
严总真是手眼通天。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审视的寒意。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所有伪装,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敌意,严榷却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或愤怒,相反,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自内心深处生出。
曾经在夏家院子里一闪而过的年头,像是被这锐意刺破迷障,再次清晰起来。
那是一种在茫茫人海中,嗅到了能与之同行的同类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锚定感,一种全新的更危险的安定感。
这种悸动和渴望,让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近得能看清她瞳孔中自己清晰的倒影,能闻到她发间逸散的带着烟熏味道的木质香气。
还是不够近。
严榷心中有些惋惜,却发现即便是这令人惋惜的克制,也足以令他喟叹。
他刻意放缓动作,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一顿,最终只是轻轻搭上她身旁冰冷的金属廊柱,形成一个无声的禁锢。
“秦小姐过奖。”他的声音里带着被点燃的、低沉的兴奋,“毕竟,要在狼群里觅食,总得有些保命的本事。”
他镜片后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她冰冷的审视,那里面没有讨好,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找到同类般的、近乎灼热的雀跃。
这一刻,什么穿书任务,什么既定剧情,都在她这毫不掩饰的锐利面前褪色。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拯救一个注定坠落的金丝雀,而是要与这头同样渴望撕破囚笼的母狼,在这片名为北城的猎场里,杀出一条属于他们的血路。
这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中,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秦欧珠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和眼中毫不掩饰的灼热弄得一怔。
这人怎么回事?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转眼间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连镜片都挡不住那双眼睛里迸发的狼味儿。
她微微蹙眉,不太习惯这种失控的节奏。原本准备好的锋利回击卡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严总这保命的本事,”她稍稍偏头,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语气里带着几分被打断的不悦,“就是突然发疯?”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语气太像抱怨,失了该有的锋芒。
严榷低笑一声,非但不恼,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又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带着若有似无的薄荷气息。
“疯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或许吧。”
不等秦欧珠真恼,他已经抽身止步重新退回正常的社交距离,变回原来那个衣冠楚楚的知识分子模样。
“秦小姐,我无意探究你手中的底牌。我只是想提醒你,看戏的时候,别忘了台上不止一出戏。”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楼下——赵铄正俯身,专注地听着裴静姝说话,姿态是难得的认真。
“赵二少手段虽然难看了些,说到底走的还是阳关道,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总归李文轩是心甘情愿帮忙的。”
他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赞许,可每个字都像细针,试图刺探她的反应。
秦欧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睫微垂,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她知道赵铄是真心,正因为知道,才更显得她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
可这世道,有人坦坦荡荡的走在阳关道上,自然也有不得不躲在阴影里走独木桥的。
“阿铄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她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必明晰的涩意。
就是这丝极淡的涩意,被严榷敏锐地捕捉并误解了。 他心头那点微小的刺痛感再次蔓延开来。看,她果然还是在意赵铄的,甚至带着某种欣赏。
他镜片后的目光微闪,决定将挑拨的刀刃磨得更锋利些,语气依旧维持着客观的分析腔调:
“光明磊落,自然值得敬佩。只可惜,裴司长那样的人,坐在那个位置,看的不仅仅是初衷是否光明,更是手段是否经得起推敲,结果是否符合‘大势’。”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警示,“你猜,如果裴司长知道,有人试图用不那么‘磊落’的方式,去干预甚至绑架他女儿不惜据理力争也要促成的‘光明’合作,他会怎么想?是会欣赏这份‘魄力’,还是……将其视为必须清除的不稳定因素?”
他顿了顿,看着秦欧珠微微绷紧的下颌线,给出了最后一击,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残酷:
“更要紧的是,秦小姐,赵二少他终究是姓赵的。他现在陪你走这条独木桥,是情分。可一旦风雨太大,独木将倾,赵家会第一个伸手把他拉回阳关道。到时候,留在桥上独自面对风雨的,会是谁?”
秦欧珠从指尖泛起一丝凉意。不是恐惧,而是因为严榷精准地描绘出了她最不愿面对的可能。
她没有承认什么,也没有否认什么,只是抬起眼,目光如冷凝的霜刃,直直刺向他。
“严总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我的处境有多危险。”
她微微偏头,短发散在颊边,忽然笑了:
“那你呢?你就这么确定,你能陪我走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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