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的风里,好像藏着告别的气息。整座城,连同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在一点点变淡,像被晨光悄悄收走的雾。
和平事务所的楼顶,风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轻愁。
“队长,冷轩他……也不见了。”红缨的声音轻轻发着颤,嘴唇抿得紧紧的,眼底蒙着层水汽,“还有小南……”
“小南会回来的。我相信她。”陈牧野的声音稳稳的,像扎根在楼顶的磐石。话落,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胸前的羊皮卷上——裹着“无缘沙”,风一吹轻轻晃,像藏着一整个世界的秘密。“她只是暂时走开,去做想做的事了……”
红缨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猛地顿住了。她看着陈牧野的下半身,正一点点化作细碎的金光,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往空气里融去。
“队长……你这是怎么了?”红缨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急意。可目光刚触到陈牧野的脸,又被身后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整座城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化作条条金色的溪流,正缓缓往天上涌。
众人纷纷抬头,看见街道上的行人一个个变成金色的光点,轻轻巧巧地消散在风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空城眉头锁得紧紧的,望着天上的金色洪流,声音里带着疑惑。
“为什么我们没事?”吴湘南愣愣地问,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身上确实没半点异样。
“队长……你怎么也……”红缨一把抓住陈牧野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里全是崩溃的哭腔。
这话一落,136小队的人齐刷刷看向陈牧野。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融进了金光里,那片温暖的金色映在他脸上,和天上的洪流连在一起,像条看不见的线。
陈牧野轻轻挣开她的手,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慢慢的:“因为你们来沧南的日子还不够长。只有十年前,10月24日下午两点三十六分十九秒,正好处在沧南的人……才会跟着走。”
他在楼顶边沿坐下,双脚悬在半空,望着四周慢慢淡去的城。眼里浮起一抹浅浅的释然,像是压了十年的担子,终于轻轻放下了。
他从怀里掏出被“无缘纱”裹着的“湿婆怨”,放进红缨手里:“小南没拿走,她是个好孩子。替我收着,等上面来人了,再交上去。”
这时,陈牧野的身子已有一半化作了金光,暖融融的光漫开来,照亮了每个人的脸。红缨泪眼汪汪地接过东西,赵空城默默摸出根烟,点着了火,烟雾在他身前慢慢散开。
陈牧野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反倒笑了,带着点无奈:“别这样嘛。”他摘下胸前的纹章,指尖摩挲着,目光又落回那座正在消失的城,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我守了它十年……现在,该跟它一起走了。”
他转头,目光慢慢扫过每个人的脸,像要把这模样刻进心里:“对了,见到七夜,替我谢谢他。谢谢他给了我,给了我的孩子,给了这城里所有人……一个奇迹。”
金光漫过了脖颈,他的声音也跟着轻了,却字字清晰:“这十年,我陈牧野,不悔……”
声音渐渐轻了,他的身子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悠悠飘向天空,融进那片金色的洪流里。光流在天上缓缓舒展,像一幅铺展开的、闪着暖光的画。
残魂旧守空寂城,烟消云散终无憾。
风里,好像还留着他最后那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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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棂里淌进来,在杨晋脸上铺了层暖融融的光。他站在安静的房间里,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孩儿杨晋,代表大夏诸神……向沧南市所有遇难者请罪。我们……来迟了。”
母亲望着他,眼里缠缠绕绕的,是担忧,更是全然的信任。杨晋深吸一口气,目光亮得像能穿透十年的雾,“妈,您放心。十年前那一回,我们没赶上……多亏了哥,今天,咱们又有机会了。一次能把所有人都护下来的机会。”
他手心里忽然泛起层银光,一只灰扑扑的布袋静静躺在掌心。转头看向姨妈时,语气里掺着严肃,又裹着温柔:“妈,委屈你们先到这里面待一会儿。能救大家的人很快就来,咱们一家人,很快就能聚齐了。”
姨妈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眼里盛着暖意:“妈信你。”
话音刚落,细碎的金光就像柔软的羽毛,轻轻覆上她的全身。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消散前,她慢慢走到杨晋面前,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
“阿晋,照顾好自己,也替我照看好你哥。”
“您放心。”杨晋望着她,眼神格外认真,“哥不会有事的。”
姨妈笑着点了点头,身影化作漫天金粉,顺着光飘向空中。那句“等你们回家”,轻得像风拂过耳畔,却稳稳落进每个人心里。
金色的光点从窗口漫出去,像一群归家的蝶,悠悠升向天空,汇入那片浩荡的金流里,把整座城都染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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