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剑无名
踏入中华阁大门,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界限。
门外是烟火红尘,门内是另一番天地。
没有奢华陈设,没有仆从如云。入眼是简朴的青石小径,两侧栽着翠竹松柏,间或点缀几丛山菊。庭院深处有流水潺潺之声,更远处隐约可见几间白墙黑瓦的屋舍,檐角挂着铜铃,风过时发出清越悠远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墨香,混合着草木清气,令人心神一静。
剑晨在前引路,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一处临水的敞轩前。轩外有石桌石凳,桌上摆着一套素白茶具,炉上铜壶正咕嘟作响,水汽氤氲。
一名灰袍男子背对众人,负手立于水边,正望着池中游鱼。他身形挺拔,却无半分锐气,仿佛与这庭院、这山水、这天地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
“师父,客人到了。”剑晨恭敬行礼。
灰袍男子转过身来。
面容约莫四十许,眉眼温润,鬓角微霜,眼神平静如古井深潭,却又似倒映着整片星空。他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不疏离,也不热络,如同看待许久未见的老友。
正是武林神话,天剑无名。
“三位小友,请坐。”无名声音温和,指了指石凳,又对剑晨道,“晨儿,沏茶。”
宋青书拱手为礼:“晚辈宋青书,携友聂风、步惊云,冒昧来访,打扰前辈清静。”
无名微微颔首,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在步惊云眉心处稍作停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步小友体内剑毒深沉,已伤及本源。宋小友以圣道气息封镇,手法精妙,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他说话间,剑晨已沏好茶,四杯清茶置于桌上,茶汤澄澈,香气清幽。
无名坐下,端起一杯茶,示意众人:“先饮茶,再论事。”
宋青书三人落座。茶汤入口,初时微苦,随即回甘,一股温润暖流顺喉而下,竟隐隐有洗涤经脉、宁神静气之效。这茶,显然也非凡品。
无名放下茶杯,看向步惊云:“小友可否让老夫一探脉象?”
步惊云点头,伸出右腕。无名并未搭脉,只是并指虚点,一道温润平和的剑气自指尖溢出,如春风化雨,没入步惊云腕间。
这道剑气入体,步惊云浑身一震!
与宋青书龙神真元的浩荡威严、圣道气息的堂皇正大不同,无名的剑气温润如水,却无孔不入,仿佛能渗透到他体内每一处细微角落。剑气所过,那些连宋青书都难以察觉的暗伤、瘀滞、以及剑毒侵蚀留下的细微裂痕,都被一一抚平、修复。
更神奇的是,当这道剑气触及眉心那道黑红剑印时,剑印竟如沸水般剧烈翻腾,发出无声的尖啸!但无名剑气不为所动,依旧温润平和,如大海包容溪流,如天空承载浮云,将那暴戾的“嗔毒”剑意一点点包裹、消融、转化。
步惊云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色时白时红,显然在承受着某种剧烈的冲击。但他咬牙坚持,眼中神色却越来越清明——他能感觉到,那股纠缠他神魂的阴冷暴戾,正在被这股温润剑气一点点剥离、净化!
约莫一盏茶时间,无名收指。
步惊云猛地睁开眼,张口吐出一小口漆黑如墨的淤血!淤血落地,竟发出“嗤嗤”腐蚀声,随即化作青烟消散。
他眉心那道黑红剑印,此刻已淡去九成,只剩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浅痕。
“剑毒已清,印记也已化解九成。”无名声音依旧温和,“剩余一丝,已与你自身剑意融合,需你日后以心念慢慢炼化。祸福相依,若你能将这一丝‘嗔意’化为己用,或能使你剑道更进一层。”
步惊云起身,郑重抱拳:“前辈大恩,步惊云铭记。”
这一礼,他行的不是寻常江湖礼节,而是半师之礼。
无名坦然受之,又看向宋青书:“宋小友身负真龙之气、圣道剑意,更融合百家之长,自成一家。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境界,老夫生平仅见。”
宋青书拱手:“前辈过誉。晚辈此来,一为步兄疗伤,二来……也想向前辈请教剑道。”
无名微微一笑:“请教不敢当。剑道万千,各有其路。老夫之剑,在于‘天’——代天行剑,守护平衡。而小友之剑……”他顿了顿,目光似能洞穿人心,“有‘逆’意。逆势而行,破局而生。这是两种不同的‘道’。”
聂风与步惊云闻言,皆是一怔。他们虽知宋青书行事果决,常破常规,却未从“道”的层面如此明晰地理解。
宋青书神色不变:“前辈所言甚是。晚辈以为,天道无常,有顺有逆。顺天应人,是为守护;逆天改命,是为开创。两者皆可为剑。”
“好一个‘顺逆皆可为剑’。”无名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但小友可知,逆天而行,往往要承受更多因果,引动更大劫数?你此番插手拜剑山庄,救步小友,破剑魔,看似善举,却已扰动原本的命运轨迹。那柄绝世好剑的异变,以及暗中窥伺的魔影,或许都因此被提前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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