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触地,左腕断线余劲未消,血如细珠顺臂垂落。我未抬头,先以痛觉定身,血滴砸地无声,却见地面微泛涟漪,似有活物吞吸。此地非石非土,灵气逆旋如绞,三界常律尽失。识海“逆耳”符残震未止,如锈钉嵌骨,提示此域非自然所成。
我以残血点额,血珠滑过眉心朱砂,灼痛稍清。神识沉入,默诵“静雷归鞘”三句真言,裴烬残音随之流转,如绳系魂,校准节律。空间扭曲渐退,前方丈许显出通道走势,壁面仍为凝雷所化,然脉络暗沉,搏动迟滞,不复先前鲜活。出口已无,来路尽封,唯此一线可通。
我缓步前行,左足微偏左半寸,延续“偏三分”之律。此举非避敌,乃避规。系统录者循律而行,轨迹可测;偏者难录,难归。足下血痕每落一处,皆被地面悄然吸尽,不留湿迹,反在岩面勾出极细纹路,形若符脉,隐与身后通道节律呼应。我未停步,亦未回视,然知此血已被标记。
行约三十丈,壁面雷霆脉络忽起异动。非光闪,非声震,而是纹理自行重组,如活物蠕动。我立定,右掌贴壁,掌心血纹微颤,竟无共鸣。此雷非静雷,亦非律令之雷,其质死寂,如枯骨藏怨。
未及细察,岩壁骤裂。
三十余影自壁中渗出,半透明如雾凝形,无面无目,四肢拉长如藤蔓绞结,落地无声,行若滑行。其身不散灵压,不启杀气,更无执念可拾——我识海空寂,未闻一丝残音。此非死者,故无执念;此非生者,故无气息。
第一波扑击至,我侧身避让,足尖偏左半寸,错开其爪。此物动作无预兆,然轨迹僵直,似受外力牵引。我以楚珩残音“你听过剑在鞘中哭泣的声音吗?”反向共鸣,神识扫过其躯,竟觉微弱剑鸣共振,如锈弦轻颤。其动非自主,乃被控。
我抽剑,斩首一头。
剑落无血,其身如雾溃散,然未消尽,残躯坠地,缓缓融化,黑液渗出,腐蚀岩面,腾起薄烟。我俯身细察,其尸背脊处,于融化前刹那,浮现三道交错刻痕,深嵌如凿,形似骨钉压入之痕。此伤非战创,乃旧烙。
我未动容,心却微沉。
残音不现,意味着此物未死于执念,或执念已被抹除。若为后者,则操控者已知我之能——知我可听死者之音,故断其音,断我耳。
我收剑入袖,右掌凝血,在岩壁划“逆耳”符。血符成形,黑液蔓延之势顿止,如遇无形壁障。符纹微亮,旋即黯去,然其效仍在。我知此符非破局之钥,仅延祸之具。
余敌未再袭。
岩壁归寂,然我知其未退。此物自壁出,如根生于土,退即藏,非灭。我环视四周,通道依旧幽深,前方未见尽头,然空气凝滞,似有重压潜伏。我未再贸进,先以指蘸腕血,在足周画半圆血圈,阻隔地面吸力。血圈成,地面符脉退避三寸。
我取玉匣,将最后一具未融之首小心封入。此首眼窝空洞,然颅骨完整,或可于静处析其构造。匣盖合拢刹那,指尖忽觉微震——匣内之首,眼球竟微微颤动。
我未启匣。
左手按匣,右掌再凝血纹,将“逆耳”符拓于匣面。符成,震止。我将其收入袖中,缓步前行。
七步。
八步。
足下节律未变,然通道壁面雷霆脉络再次微动。非全壁,仅在我身后三丈处,纹理悄然重组,如先前一般。我未回头,脚步亦未停,然知其在摹我行迹。此域非死地,乃活笼,正以我血为引,以我步为谱,悄然复刻。
九步。
十步。
左腕断线处忽又发烫,如余烬复燃。此线本为“否定之缚”,千面鬼遗志所化,专破系统之律。今其再热,非因敌至,而是感应到某种同源之物正在靠近——或正在生成。
我默诵裴烬残音:“剑尖偏了三分。”
以此音为锚,稳住神识。通道深处节律仍与静雷余韵相近,然频率已变,如钟被锈蚀,响而不准。我识海“逆耳”符残震未消,然未再裂,仅如旧伤隐痛,提示此地压制仍在。
行至一转折处,通道略宽,壁面有凹陷,似曾有人歇脚。我未入,先以剑尖点地,引一丝灵流探入。地无反应,然剑尖血痕滑落,竟被凹处岩面瞬间吸尽,不留痕迹。我凝视那点,见其下隐隐浮出三道交错刻痕,与尸背之痕同形。
我知此非偶然。
此痕非刻,乃烙。烙于地,烙于尸,亦烙于我血所触之处。三道交错,如钉入骨,又似某种印记正在苏醒。
我退半步,右足微偏左半寸,刻意踏于先前未踏之位。足落,地面未吸血,然通道深处,忽有微光一闪。
非火,非雷,而是某种生物之眼。
我未动。
光未再现。
然我知其在等。
等我前行,等我失神,等我血尽。此域非路,乃饲场。生物非敌,乃饵。真正之敌,藏于幕后,以我之行、我之血、我之残音为引,织网不息。
我以指划空,凝血成符,将“逆耳”符重拓于眉心。符成,识海如锁,主门闭合,仅留一线清明。残音可存,不可乱;执念可听,不可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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