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脚往前走。
那片写着“别过来”的叶子还在风中轻颤,脉络分明。我没有停下,一步踏进祭坛范围。地面的符文立刻亮起,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像一张嘴在吞吸什么。掌心的“破壁”烙印猛地一跳,烫得我手指抽搐。
我顺着阵图走向中央。
九根石柱围成圆形,每一根都刻着残音纹路,与我识海中的频率隐隐呼应。越往里走,空气越沉,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雪,静静落在肩头。
祭坛中心,阿绫被钉在三枚骨钉之间。
她银发铺在地上,狐裘染了血,双眼闭着,胸口微微起伏。骨钉从肩胛和额心穿入,钉尾嵌进青石基座,泛着暗红光晕。我走近时,脖颈后的皮肤下有微弱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那是孟婆的气息。
我抽出剑,剑锋对准第一枚骨钉。
就在剑尖触到钉身的瞬间,识海轰然震动。百万残音翻涌起来,合欢宗主的声音突然响起:“容器不可轻启,魂未归!”同时,右手骨纹一阵抽搐,眼前闪出画面——我站在同样的地方,亲手将骨钉打入一个女子体内。她抬头看着我,眼神熟悉。
是阿绫。
我咬牙,挥剑斩下。
骨钉断裂,发出一声闷响。第二枚还钉在她肩上,我正要动手,她突然睁开了眼。
双瞳不再是赤金与幽蓝,而是浮现出旋转的血色卦象。她的嘴唇没有动,声音直接钻进我的识海:“杀了我……否则三界沦为养蛊场。”
话落,嘴角溢出血丝。
她的眼神变了,有求死的决绝,也有说不出的复杂。像是等这一天很久了。我握剑的手僵在半空,剑尖离第二枚骨钉只差一寸。她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我,血卦缓缓转动。
我没有收回剑。
也没有继续斩。风吹过祭坛,卷起地上的碎雪。阿绫的气息比刚才更弱,但她没有昏过去。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像是在等我做决定。
就在这时,四周响起轻微的摩擦声。
九道青伞从虚空中升起,插进地面,围成一圈。每柄伞都是焦黑色,伞面破损,边缘挂着符纸残片。伞下一一立起人影,容貌与我完全相同。但他们不一样。
第一个闭目站着,手中捏着佛珠,指尖渗血。
第二个冷笑,手握断剑,剑刃朝内对准自己心口。
第三个盘坐在地,身体干枯,像一具活尸。
第四个背对我,肩上扛着一把从未见过的重刀。
第五个披着残破道袍,胸前插着半截骨刺。
第六个脸上缠满布条,只露出一只眼睛,瞳孔是金色。
第七个站得笔直,腰间佩剑样式古老,是我早年用过的制式。
第八个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经文,声音却听不见。
第九个低头不语,怀里抱着一块焦糖,指节泛白。
他们不是幻影。
我能听见他们的呼吸,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更可怕的是,我识海中的残音在回应他们。每一道残音都在呼唤其中一个,像是认出了旧主。我站在原地,冷汗从背后滑下。
这不是敌人。
这是我自己。是那些没能走完的轮回,是失败的容器,是被抹去的存在。他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告诉我——我也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
掌心的“破壁”烙印开始发烫,越来越热,像是要烧穿皮肉。我低头看去,字迹边缘微微泛黑,像是被什么侵蚀。识海深处传来一股拉力,仿佛有另一股意识在觉醒。
容器化进度已达一半。
我能感觉到那个“我”正在靠近。不是外来的,而是从我自己里面长出来的。那些残音不再只是回响,它们开始排列,组合,形成新的记忆。我看到自己穿上僧袍,看到自己割开手腕献祭万人,看到自己站在雷泽之巅,手持蛇首杖。
我想甩开这些画面,但它们太真实。
阿绫的声音再次刺入识海:“杀了我……否则你也会变成她。”
我抬头看向她。她仍在看着我,血卦未散。她知道我在挣扎。她知道只要我犹豫,祭坛就会继续吸收,而我会慢慢变成下一个孟婆。
我举起剑,对准她的眉心。
她没有闭眼,也没有躲。反而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感谢我终于明白。
剑尖落下三寸,却被一股力量挡住。
不是实体的阻挡,而是来自识海深处的抗拒。那股属于“容器”的意识在反抗。它不想死,它已经活了太久。它说:你本该是完美的,何必挣扎?
我咬破舌尖,用痛感压下那股声音。
剑再度逼近。阿绫的呼吸变得急促,但她没有动。血从她眼角流下,滴在雪地上,开出细小的红花。
就在这时,九道青伞同时震动。
伞下的“我”们齐齐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们没有攻击,也没有说话。只是站着,像是在等待结局。第一个人睁开眼,眼里流出血泪。第四个人缓缓转身,脸与我相对。他嘴角动了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