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绫睁眼的那一瞬,我手里的虎符突然发烫。她嘴唇微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师兄……”
我没有回应,只是后退一步,把半块虎符攥得更紧。她的瞳孔左金右蓝交替闪烁,脖颈后的骨钉泛起暗红光晕,左肩上的狼族烙印开始裂开,渗出细密血珠。
一股不属于她的气息在蔓延。
识海里百万残音翻涌,其中一道骤然清晰——白蘅死前的那句:“当年那杯茶……加了七种毒。”这声音与虎符的震动同步,像是一把钥匙,正在打开某种禁忌之门。
我抬手划过眉心,指尖沾上一点血,在空中画下逆封符。符成刹那,阿绫猛地抬头,银发如鞭扫向四周,冷声道:“你拦不住他……他也想见我。”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裂。
一道身影从地底冲出,右半身是焦黑枯骨,左半身覆盖着霜色毛发,双眼呈螺旋状,直勾勾盯着我。他大笑,声音像金属撕裂:“清虚门的小辈,你也配握虎符?”
是妖王。
我没动,任他抬手一挥,三千根黑发化作利丝缠向我的脖子。丝线勒进皮肉,鲜血顺着喉结滑下。就在那一瞬,我听见了。
一道极轻的残音,藏在血里:“……只想看她一眼……别让她再死……”
这不是杀意,是执念。
我咬牙,低喝一声:“偏三分!”
声出气震,残音反溯功法脉络,几根主丝应声断裂。可更多的丝线已经逼近阿绫。
她却在这时暴起,银发如刃,直刺妖王右眼。血水喷出,落地竟浮现出星纹图,与镜湖水幕中的图案一模一样。
妖王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后退。他低头看着掌心,缓缓摊开。
另一块虎符。
缺口与我手中的完全吻合。
两块青铜片隔空相对,空中浮现古老星图,映出北疆祭坛全貌。风雪忽然静止,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我看清了他的脸。
扭曲的五官中,依稀能辨出昔日清虚门弟子的模样。那是白蘅口中失踪三百年的师兄,自愿接受孟婆改造的人。
“师妹。”他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嘶哑,反而带着一丝颤抖,“三百年了,你还是只会用族人当祭品?可那一剑,是我求来的啊……”
阿绫跪在地上,银发焦卷,肩膀上的烙印裂得更深,血顺着脊背流下。她望着妖王,嘴唇动了动:“……原来是你……”
她认出来了。
可她没再说下去,意识又一次沉入黑暗。
妖王站在原地,星图在他头顶崩碎,虎符剧烈震动。他的身体开始龟裂,焦黑的皮肉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森然骨架。
但他还在笑。
“虎符裂魂之时,便是容器齐聚之日。”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踏入地下暗流,身影逐渐消失。
我没有追。
风重新刮起,吹得我衣袍猎猎作响。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虎符,它还在发烫,仿佛有东西在内部跳动。
识海深处,第一次出现了不属于我的残音。
不是死者留下的,而是活人执念的回响。
我蹲下身,将阿绫扶起,靠在枯树边。她的呼吸微弱,脖颈骨钉已恢复暗色,但左肩伤口仍在渗血。我撕下衣角,替她包扎。
远处冰棺敞开着,霜面映着灰白天光。裴烬的身影早已消散,只留下玉佩静静悬浮在棺口上方,三个字若隐若现:珩尘锁。
楚珩的“珩”,我的“尘”,还有一个“锁”。
我们三个,早就被绑在一起。
而现在,妖王现身,虎符合一,北疆祭坛的星图显现。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我握紧虎符,站起身。
阿绫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没睁眼,可嘴里吐出几个字:“别碰那星图……他们会醒。”
我盯着她苍白的脸,没问“他们是谁”。我知道有些答案,现在还不能听。
也不能信。
风更大了,卷着雪粒打在脸上。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下暗流入口,那里已经被冰雪封住,看不出痕迹。
可我知道,妖王没死。
他只是退回了更深的地方。
我将虎符贴身收好,伸手探了探阿绫的额头,依旧滚烫。噬魂散的毒还没清干净,千面鬼留下的黑液只能压制一时。
必须找到解法。
但我不能走。
这里还有未尽之事。
冰棺旁的符纸早已熄灭,只剩一圈焦痕。我从袖中取出最后一张安魂符,贴在阿绫背后。符纸燃起淡青火苗,护住她的神魂。
就在这时,虎符又震了一下。
我把它拿出来,发现表面多了道裂痕。不是外力所致,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
裂痕正对着北疆方向。
我抬头望向天际,云层厚重,压得极低。一道微弱的光从云缝中透下,照在冰棺边缘。
玉佩动了。
它缓缓旋转,指向同一个方向。
我忽然明白。
虎符不是钥匙,也不是诱饵。
它是引子。
谁持有它,谁就会被牵引到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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