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背后的魏晋 第151篇：陆机是戴渊引路人

世说新语这本书里，自新篇最少，只有两则，其中一则家喻户晓，说的是周处，记得我读中学时语文课本里应该有一篇讲的就是周处除三害的故事。

另一个主人公是戴渊（字若思），戴渊和周处人生经历有些相似，年轻时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属于社会上的不稳定因素，周处为患乡里，被街坊邻居与蛟虎相提并论称之为三害，戴渊年轻时干的则是拦路抢劫的营生，领着几个人在江淮地区抢劫过往商旅钱财，当然书上说两人后来走上了正途，指点他们浪子回头改邪归正的都是陆家兄弟。

这里所提及的陆家兄弟是陆机、陆云，二陆的父亲叫做陆抗，再往上就是陆抗的父亲，三国里边如雷贯耳的将才陆逊，火烧连营击败刘备的那个人。

陆逊以自己对东吴的不世功勋，使得陆氏家族一跃成为东吴的顶级豪门，陆抗继续努力，再加上父亲留下的政治资产，就为陆机、陆云兄弟们在社会上参与各种活动打下了雄厚的基础，陆家的门生故吏之中很多人都是经过陆氏的推荐得以进入仕途。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周处和戴渊的人生机遇与陆家兄弟就有了看似偶然又是必然的联系，周处的年纪比戴渊大二三十岁，周处在老家不受乡邻待见想着换个活法，就去吴郡拜访陆家，那时是东吴，陆抗以及陆家的大哥二哥等人都在外地带兵，陆府负责管事的是老四陆机与五弟陆云，周处去陆家的时候恰好陆机人不在家，接待周处的是陆云，听了周处表达内心苦闷与人生迷茫之后，陆云给了周处一些建议，鼓励他奋发自强，于是周处的命运轨迹就此发生了转变，是不是经过陆家的举荐不得而知。

陆云开导了周处，而指点戴渊的则是陆机，两个人相遇的时候东吴已经被西晋给灭了，我们前边说过司马家靠着阴谋诡计取天下，并不怎么服众，当时社会上暗流涌动，司马氏出于稳定人心的考虑大力启用东南孙吴时期士族，于是陆、陆云两兄弟就从吴郡到首都洛阳，这就是轰动当时的二陆入洛。

陆氏兄弟到洛阳是做官去的，休假期间还是会回到江南吴郡老家，戴渊与陆机的相遇正是发生在陆机假期结束后返回洛阳工作的路途中。

世说新语关于这个写得很简单，就是说戴渊在路上指挥小弟们抢东西，虽然干的是抢劫的勾当，不过陆机一眼就看出戴渊这人不一般，就站到船头对着戴渊喊道，你看着就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做强盗？你打算浑浑噩噩一辈子吗？

戴渊听说船上喊话的人是陆机，痛哭流涕，把刀剑一丢，拜服于地，请陆机给指条明路，于是两个人就做了朋友，陆机随后便写信举荐戴渊做官，此后戴渊也告别了在江湖上打家劫舍的日子。

文言文原文如下：

戴渊少时游侠，不治行检，尝在江淮间攻掠商旅，陆机赴假还洛，辎重甚盛，渊使少年掠劫，渊在岸上，据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渊既神姿峰颖，虽处鄙事，神气犹异，机于船屋上遥谓之曰：“卿才如此，亦复作劫邪？”渊便泣涕，投剑归机，辞厉非常，机弥重之，定交，作笔荐焉过江，仕至征西将军。

出自《世说新语》自新篇

①戴渊：字若思，晋广陵人，官至征西将军。

②游侠：好交游，重义轻生，或勇于不轨行为。

③行检：品行操守。

④赴假：销假，指假期结束，返回工作。

⑤锋颖：神态不凡，引人注目。

⑥辞厉：指言辞激烈恳切。

⑦弥：更加。

⑧定交：结为好友。

文言文直译

戴渊年轻时，游侠逞强行为不检点，曾在江淮地区抢劫商旅的财物，陆机休假结束返回洛阳，携带着很多行李，戴渊指挥一帮年轻人抢劫，戴渊在岸上坐着椅子指挥，事情处理井井有条，戴渊神采姿态很是不凡，即便干的是抢劫这种事，神采依然不同一般，陆机在船棚中远远对他喊话：“阁下有如此才能为什么还要做个强盗呢？”戴渊听了以后流泪哭泣，扔掉了宝剑就走过来投靠了陆机，戴渊言辞恳切非同寻常，陆机更加看重他，两人结交成为朋友，陆机随后写信推荐戴渊做官，衣冠南渡，戴渊在东晋时做官做到征西将军。

世说新语这段写得有点演义的感觉，像是江湖大哥出手收小弟，其背后的细节肯定没这么简单，戴渊究竟是路上偶遇陆机，还是像周处那样专门找机会拜访？恐怕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吧，以陆家的社会地位与政治人脉，主动投靠的人很多很多，在那个时代这都是很正常的社会现象。

周处和戴渊两个人改过自新走上一条新路，是内心自我觉醒的成分更多？还是通过豪门的举荐才完成命运齿轮的转动？我们也说不好，不过世说新语通过文字的处理把这种转变归结于思想上的点化，类似某种思想顿悟，更想要表达的是教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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