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贯穿煞雾的苍凉号角声,与随之而来的、如同天罚般璀璨浩荡的术法光芒,如同利剑劈开黑石岗上空沉凝如铁的绝望。岗上残余的守军,无论是浴血奋战的外门弟子,还是勉力支撑的内门领队,都在那一刻怔住了,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混杂着哭腔与嘶吼的欢呼。
“是邢长老!是宗门的援军!”
“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残破的栅栏后,赵执事拄着几乎卷刃的重剑,望着东南天空那几艘迅速逼近、灵光赫赫的巍峨飞舟,虎目含泪。周执事踉跄着扶住岩壁,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血污与尘土混作一团,却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锋、李魁等幸存的外门弟子,更是相拥而泣,不少人直接瘫倒在地,紧绷的弦骤然松开,连站立的力气都失去了。
韩栋立于岗顶,望着那艘通体赤红、宛如燃烧陨星般的“烈阳飞舟”与另一艘碧蓝如水、流淌着波涛纹路的“沧澜座驾”,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一直挺直的脊背,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佝偻了一瞬。他转身,对身边气息虚浮的云璃和脸色苍白的玉箫点了点头,三人眼中皆有庆幸,更多的却是沉重。这一夜,代价太过惨烈。
徐锏从西侧防线大步走回,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但眼神凶悍不减,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娘的,总算来了!再晚点,老子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援军飞舟并未降落,而是悬停在黑石岗上空百丈处。烈阳飞舟舱门打开,数道身影凌空踏出,为首者是一位身着赤红道袍、须发皆张、不怒自威的魁梧老者,正是赤霄峰长老邢烈,方才那“荡魔号角”正是出自他手。其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凝的赤霄峰内门精英。沧澜座驾上也落下数人,为首是一位面容温婉、身着水蓝长裙的中年道姑,乃是碧波峰长老林静,身后弟子皆气息柔和却绵长。
两位长老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满目疮痍的黑石岗,遍地尸骸、破碎的阵法、伤员惨状尽收眼底,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韩栋,云璃,徐锏,玉箫!”邢烈声音洪亮,带着雷霆般的威严,“汇报情况!”
韩栋强提精神,上前一步,快速而清晰地汇报道:“禀邢长老、林长老!黑风涧镇煞先遣队及黑石岗留守弟子,于昨夜至今晨,共击退大规模兽潮攻击三次,其中最后一次,遭遇地魔蠕虫、腐翼魔枭及受统一指挥之妖兽军团三方围杀!指挥核心‘魂煞妖猿’已被我队外门弟子姜宇舍命击毙!然岗上弟子伤亡惨重,阵法破损近八成,丹药灵石储备告罄,防线已至极限!”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断魂崖下古魔煞气泄溢源头异动加剧,疑似有古老邪物意识苏醒,可借煞气影响甚至操控整个黑风涧被侵染生灵!此地,已成‘标记’之所!”
邢烈与林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怒。情况显然比他们接到急报时预想的还要严重。
“伤亡如何?”林静长老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外门弟子阵亡十一人,重伤十九,余者皆带伤。内门徐锏师弟中魂煞妖猿毒雾,魂毒未清;玉箫师弟心神损耗过度;云璃师妹真气消耗巨大;属下亦受内伤。”韩栋如实禀报,略去了姜宇的具体伤势。
邢烈目光扫过岗上惨状,重重哼了一声,声如闷雷:“好一个古魔邪物!竟敢如此猖狂!”他大手一挥,“赤霄峰弟子听令!即刻降落,接替黑石岗防务!清理岗外残余妖兽,救治伤员,修复阵法!”
“碧波峰弟子,协助救治,尤重煞气侵体与神魂创伤者!”林静亦下令。
“遵命!”两峰弟子齐声应诺,训练有素地分成数队,驾驭飞行法器或直接飞落岗上,迅速展开行动。赤霄峰弟子大多修炼火、雷等刚猛功法,对煞气阴邪之物克制明显,很快便将岗外零星的妖兽清扫一空,并开始以浑厚真气配合材料,紧急修补阵法核心与破损栅栏。碧波峰弟子则精擅治疗与水系法术,柔和的水灵之气弥漫开来,为伤员清洗伤口、稳定伤势,尤其对煞气侵体者,更有独特的净化法门。
黑石岗紧张到极致的气氛,终于为之一缓。幸存的守军弟子,在援军接替防务后,大多直接瘫倒在地,由碧波峰弟子照料。
邢烈与林静则在韩栋等人的陪同下,快步走向岗内那间作为临时救治点的静室。那里,重伤员最为集中。
静室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药味。数名碧波峰女弟子正在轻声安抚、处理伤员。在最里面的角落草垫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姜宇。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至极,身上盖着一件破损的外门弟子袍,裸露出的右臂依旧呈现出不正常的灰黑色,虽然较之前稍淡,但触目惊心。云璃静立一旁,月华真气已收回大半,只余一丝萦绕其眉心,护住最后一点灵光不灭。
“这便是那名击毙魂煞妖猿的外门弟子?”邢烈走到近前,目光如炬,落在姜宇身上,尤其在他灰黑色的右臂和眉心那点微弱月华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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