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境之超脱 第40章 战后余烬，暗香萦心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唯有灵台深处，一点微弱却执拗的星辉，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摇曳着，维持着一线清明。

姜宇感觉自己仿佛碎裂成了无数片，又像是被投入了狂暴的混沌熔炉，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都在传递着撕裂与灼烧的剧痛，尤其是后背与右臂，那痛楚深入骨髓，甚至侵入神魂。那是强行吞噬、逆转黑暗侵蚀之力，又承受地魔蠕虫重击与最后舍身一击所带来的反噬。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一点清冽如冰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莲香，悄然注入他几近枯竭的丹田。紧接着，一股厚重温润、如同大地般包容的力量，护住了他濒临崩溃的心脉与识海。

“……星辉真气反噬，经脉多处撕裂，脏腑震荡，后背肋骨断三根，右臂侵蚀之力未清，更兼精神力严重透支……”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女声，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不惜自伤本源，逆转异力……此子，对自己够狠。”另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是韩栋，“但若非他冒险一击，斩了那指挥妖猿，黑石岗此刻恐已化为废墟。云师妹，可能稳住？”

“我以‘月华凝髓’暂时护住其心脉识海，又以‘冰魄镇元’锁住其经脉内暴走的异种真气与星辉余烬。但他伤势过重，本源有亏，非此地简陋条件与寻常丹药可愈。需尽快送回宗门，由丹堂长老或擅长春霖之术的前辈出手。”云璃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条理分明。

“……援军未至，此地尚危。玉箫，你与周师弟、赵师弟稳住防线，清理残余妖兽，加固阵法。徐师弟，你伤势未愈，居中策应。我带姜师弟回岗内静室，云师妹，烦请你继续以月华真气为他续命。”

“好。”

身体似乎被轻柔却稳固地托起，移动。耳边喧嚣的兽吼、厮杀声、地动山摇的轰鸣，似乎渐渐远去、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匆忙的脚步声、压抑的交谈声、以及某种阵法运转的低沉嗡鸣。

然后，他被安置在一处相对安静、铺着干燥草垫的地方。清冽的莲香月华真气并未离开，依旧如潺潺溪流，持续注入他体内，与那厚重温润的大地之力一同，护持着他那如同狂风暴雨中一叶扁舟般的生机。同时，似乎还有第三股温和醇正、带着草木清气的力量加入，如同春风化雨，缓慢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脏腑，应是玉箫的救治。

剧痛并未消失，但在这些外力的护持与疏导下，不再那么难以忍受。意识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挣扎、浮沉。

混沌之中，一些破碎的画面与感觉不受控制地涌现——

苏灵儿将那个绣着祥云纹的香囊塞入他手中时，指尖的温度与微微的颤抖……

砺剑台上，徐锏战意熊熊的眼神，玉箫温和却洞察一切的笑容，云璃清冷审视的目光……

断魂崖下，那两点猩红巨目投来的、充满贪婪与恶意的恐怖窥视……

还有最后，掷出那逆转一切的“逆墟·星殒”时，体内真气与侵蚀之力激烈冲突、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撕裂的毁灭感，以及……击中目标时，那魂煞妖猿眼中闪过的、近乎人性化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这些画面交织、冲撞，带来阵阵眩晕与心悸。

“……煞气源头异动加剧……地底深处似有大规模迁徙迹象……那东西……在召唤、聚集……”

“……伤亡已清点，外门弟子阵亡九人，重伤十七，余者皆带伤……内门徐锏师兄魂毒未清，玉箫师兄真气损耗过度……”

“……岗上丹药、符箓、灵石储备已不足三成……阵法最多再支撑一次中等强度冲击……”

“……传讯法阵已反复尝试联系宗门……受煞气干扰，信号断续……最后一次确认，援军已在路上，但至少还需两个时辰……”

韩栋、云璃、赵执事、周执事等人压低的、疲惫而凝重的话语，如同细碎的雨点，断断续续飘入姜宇模糊的感知中。

两个时辰……姜宇残存的意识捕捉到这个信息。黑石岗，还能撑住两个时辰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别说两个时辰，恐怕连站起来都难……

一丝不甘与焦躁，如同毒蛇，噬咬着他昏沉的心神。他尝试凝聚意志，催动《万化归墟诀》，哪怕只是引动一丝混沌真气。然而，意念刚刚触及丹田，便如同撞上了一堵布满尖刺的墙壁，剧痛与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刚刚凝聚的一丝清明险些再次溃散。

“勿要妄动。”云璃清冷的声音直接在识海中响起，带着警告，“你强行逆转异力，真气反噬已伤及本源根基，此刻凝神静养，配合外力疏导，尚有恢复之机。若再强行催谷，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身死道消。”

她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姜宇心头那点躁动的火星。他不再尝试，放任自己的意识在伤痛与外力护持的夹缝中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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