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儿带回的那卷残破皮图,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姜宇心中漾开圈圈疑虑的涟漪。“黑煞渊疑踪”五个褪色的古篆,与徐长老口中的“魔煞浊气”、断魂崖下那令人心悸的黑暗,隐隐勾连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
他将这疑虑深埋心底,未曾对石猛和苏灵儿多言。有些东西,知道太多并非好事,尤其是在自身实力尚不足以应对可能掀起的风浪时。
日子依旧在修炼与平淡中流淌。姜宇对混沌真气的掌控越发精微,那几幅星流遁残图在他日夜揣摩下,渐渐化入本能。他不再刻意追求图谱上的固定轨迹,而是以混沌真气模拟那种“星流”的意韵——迅捷、缥缈、于方寸间折转腾挪的灵动。偶尔在院中独处时施展,身形恍若融入光暗间隙,带起的气流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唯有地面上落叶被无形力道牵引,划出玄奥短暂的弧线。
苏灵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炼制基础的疗伤、凝气丹药,开始尝试涉足一些更复杂、对神魂或特定属性真气有辅助效果的丹方。丹院的藏书阁成了她常去之处,每次回来,眼中都闪着思索的光,有时是豁然开朗的欣喜,有时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她与姜宇的交流,也渐渐从简单的药材处理,深入到某些药性冲突的能量本质,或是丹药炼制时火候把控与灵气引导的微妙关联。
姜宇发现,苏灵儿在丹道上的悟性颇为不俗,尤其是对药性中蕴含的“生机”与“调和”之意,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她的问题往往能触及一些关键,而姜宇凭借《万化归墟诀》对能量流转和物性本质的理解,总能给出让她眼睛一亮的见解。这种交流,无关风月,却让两人之间有种无声的默契在悄然滋长。
这夜,月朗星稀。石猛早已鼾声如雷。姜宇结束晚课,灵识清明,信步走到院中。却见苏灵儿房间的窗还亮着,柔和的灯光将她伏案的剪影投在窗纸上,纤细而专注。
他正欲回房,那窗却“吱呀”一声轻响,被从里面推开。苏灵儿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一卷书,脸上带着未散的思索,看到院中的姜宇,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浅浅的笑容。
“姜大哥,还没休息?”
“刚练完功。你呢?还在研读丹经?”
苏灵儿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不是丹经。是……一些关于南疆地理风物的杂记。我……我还在想那张图的事。”她声音渐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似怕姜宇觉得她多事。
姜宇沉默一瞬,走到她窗下的石凳旁坐下:“可有新的发现?”
见他并未责怪,苏灵儿松了口气,眼睛也亮了些。她索性也搬了个小凳,坐在窗内,两人隔着一道不高的窗槛。“我查了很多杂记,提到‘黑煞’二字的记载极少,且大多语焉不详,只说是极凶险污秽之地,多与古战场、地脉断裂或深渊裂缝相伴。有一本前代弟子留下的手札残篇里提到,他曾听一位云游散修说起,真正的‘黑煞’之地,往往有‘蚀灵侵神’之害,非但灵气驳杂污浊,久居更会心智渐失,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她顿了顿,看向姜宇,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带着担忧:“姜大哥,我们遇到的那些村民……还有那怪物身上的气息……”
“确有相似之处。”姜宇缓缓道,承认了这份关联。他看向苏灵儿,“此事蹊跷,牵涉可能极深。你查探时,务必小心,莫要引起旁人注意。”
“我明白。”苏灵儿认真点头,“我只是……有些不安。那张图既然被藏在丹院旧籍中,或许宗门内,早就有人注意到黑风涧的异常,只是……”
只是或许未能深入,或是结果并不乐观。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姜宇懂。
夜风微凉,带着院中草药的清苦气息。两人一时无言,唯有星光月色静静流淌。
“姜大哥,”苏灵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的伤……真的都好了吗?我总觉得,你从黑风涧回来后,虽然修为似乎更有精进,但有时候……好像心事更重了。”
姜宇微微一滞。他没想到苏灵儿观察如此细致。是了,这些日子她默默放在窗下的丹药,那份欲言又止的关切,并非凭空而来。
“外伤已愈,真气亦无碍。”他斟酌着词句,“只是那地方……有些东西,让人难以释怀。不过无妨,修行路长,些许心障,慢慢磨去便是。”
苏灵儿看着他沉静的侧脸,月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她咬了咬下唇,忽然从窗内伸出手,将一个小小的、触手温润的玉瓶放在窗槛上。
“这个……是我这几日尝试炼制的‘星辉凝露’。”她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赧然,“用的主药是‘月见草’和‘星纹花’,都需在星月精华最盛时采集……我查了典籍,说这类灵药炼制的凝露,对滋养神魂、宁心定魄有奇效,尤其对修炼涉及星辰、月光类法诀的修士,或有辅助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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