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境之超脱 第27章 问心幻境（下）

踏入更加浓郁的云雾，周遭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仿佛从白昼一步跨入了永夜。先前的厮杀声、诱惑的低语、亲人的呼唤……所有杂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一种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绝对安静。

姜宇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不再是具体的场景，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唯有永恒的虚无。连他脚下，也并非实地，而是一种虚幻的支撑感。

“这里……考验的是什么？”姜宇心神紧绷。这种绝对的虚无，比任何具体的恐怖景象更让人心悸，因为它直接针对存在本身——对“虚无”的恐惧，对“自我”可能被抹除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或者说一种意念，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并非来自外界，仿佛是他自己的心声，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意味。

“你是谁？”

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姜宇神魂摇曳。

我是谁？

我是姜宇，青阳城姜家子弟，一个复仇者……

“不。”那意念直接否定，带着一丝嘲弄，“姜家已灭，血脉凋零。复仇？你的仇人强大无比，你凭什么复仇？凭你这微不足道的元武境修为？还是凭那侥幸得来的、连你自己都未曾完全掌控的混沌之力？”

意念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疑虑和恐惧！玄冥阁的庞大，自身力量的渺小，前路的迷茫……

“若复仇失败，你存在的意义何在？”

“若这混沌之力是祸非福，引来更可怕的敌人，你又当如何？”

“你，真的了解你体内力量的源头吗？那滴源血，为何会选择你？你的母亲，又究竟是谁？”

一连串直指本源的拷问，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剥开他层层伪装，直刺灵魂核心！这些问题，有些是他刻意回避的，有些是他尚未想明白的，此刻被**裸地摊开在面前。

姜宇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整个混沌虚空都在向他挤压而来，要将他这微不足道的“自我”彻底同化、湮灭。放弃思考，放弃挣扎，融入这片虚无，似乎就能获得永恒的宁静……

“不！”

一声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双目赤红，混沌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抵抗虚无的屏障。

“我是姜宇！”

“无论姜家是否存在，无论复仇前路如何，我就是我！”

“这力量，是我的机缘，亦是我的责任！我会掌控它，用它斩尽仇敌，踏足巅峰！”

“母亲的身份，力量的源头，我会亲自去追寻，去查明！无需你在此妄加评判！”

他的道心在极限的压力下迸发出璀璨的光芒！那是一种源于自身意志的绝对肯定，是对“我道”的坚定不移！任凭那意念如何拷问，如何诱导，如何制造恐惧，他的核心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铁，没有丝毫动摇！

混沌漩涡在丹田内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与他的意志共鸣。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弥漫开来，不再仅仅护住自身，反而开始主动地、霸道地吞噬、同化周围这片试图否定他的虚无幻境！

“我之道，乃自强不息之道！乃掌控自身命运之道！乃于毁灭中开辟新生之道！”

“区区幻境，也想否定我的存在？给我……散！”

随着他心中这声怒吼，混沌真气轰然爆发！以他为中心，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永恒的混沌虚空如同镜花水月般剧烈荡漾、扭曲，最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碎裂！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灵魂。

黑暗褪去，虚无消散。

姜宇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条蜿蜒的石阶上，周身被淡淡的云雾包裹。只是此刻，那云雾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仿佛变成了普通的山间水汽。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道心剔透，圆融无瑕。

他抬头望去，前方云雾稀薄，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问心路的尽头——一座古朴的石质平台。平台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几十道身影，正是最先突破幻境的一批人，包括赵乾、李玄风、韩立等人。

而在他身后，石阶上还有大量武者正在幻境中挣扎，面目扭曲，或哭或笑，或怒吼或沉沦。

姜宇不再停留，步伐沉稳，拾级而上。他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坚定无比，再无丝毫滞涩。周围的幻惑之力触及他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真气，便如同冰雪消融，无法侵入分毫。

很快，他踏上了最后的石阶，迈入了那座石质平台。

平台上的几十道目光，瞬间汇聚到他身上。这些目光中，有惊讶，有审视，有好奇，也有……不屑。

赵乾瞥了姜宇一眼，似乎有些意外这个气息平平的小子也能这么快通过问心路，但也仅此而已，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与身旁之人谈笑，仿佛早已将姜宇看透。李玄风则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便闭目养神。韩立如同孤狼般的眼神在姜宇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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