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烬的苏醒,如同在阴霾笼罩的靖安王府投下了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虽然他很快又陷入了昏睡,但脉象平稳,呼吸绵长,已不再是之前那令人心悸的死寂。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王爷正在缓慢地恢复。
然而,苏清颜的情况,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揪紧。连续七日不眠不休、心力交瘁的救治,本就让她元气大伤,加之孕期反应,最后那次晕厥更是动了胎气。虽然被徐嬷嬷及时救回,但她的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下乌青深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固执地守在南宫烬床边,不肯离开半步,只是不再亲自施针熬药(体力不支),改为口述方子,由徐嬷嬷和云芷执行,她则在一旁盯着,生怕出一丝差错。
“王妃,您必须休息了!”徐嬷嬷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看着苏清颜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心疼得老泪纵横,“王爷如今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将养。可您若再这样熬下去,别说腹中的小世子(郡主),便是您自己,恐怕也……”
“嬷嬷,我没事。”苏清颜靠在床头,目光依旧锁在南宫烬沉睡的容颜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守着他,心里才踏实。您去歇着吧,忙了这些日子,您也累了。”
徐嬷嬷知道劝不动,只能叹息着退下,吩咐小厨房时刻备着温补的汤水,又让云芷寸步不离地守着。
夜深人静,寝殿内只余一盏如豆的灯火。南宫烬依旧沉睡,但脸色已好了许多,呼吸均匀。苏清颜靠坐在床边的矮榻上,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渐渐回升的温度,心中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才敢稍稍放松。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不同于往常的、尖锐的刺痛!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她的裙裾。
是血!
苏清颜脸色骤变,猛地捂住小腹。那刺痛一阵紧过一阵,下坠感也越来越明显。她心中警铃大作——这是早产甚至小产的征兆!定是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加上之前的胎气震动,终于引发了最坏的结果!
“云……云芷……”她试图呼喊,可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剧烈的腹痛让她额上瞬间沁出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不能让孩子有事!这是她和烬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烬醒来后最大的慰藉!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绝不可以!
强烈的意念支撑着她,她咬破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颤抖着手,从怀中(实则是空间)取出几枚保胎的金针,用尽最后的气力,精准地刺入自己小腹周围的几处要穴,暂时稳住胎气,止住流血。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若不从根本上调理,孩子依旧危险。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连给自己开方抓药的力气都没有。徐嬷嬷和云芷就在外间,可她不敢喊,怕惊动她们,更怕惊动了烬。烬才刚刚脱离危险,若知道她和孩子有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会急怒攻心,伤上加伤。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她看着床上沉睡的南宫烬,又低头看看自己依旧平坦(因消瘦而更显)却孕育着生命的小腹,眼中泪光闪烁。烬,孩子……她一个都不想失去。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中,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来自前世残缺记忆的片段——那是一部记载了许多早已失传的、甚至被列为禁术的古老医书残卷。其中有一篇,记载了一种名为“同生共死,以命续命”的诡异秘术。此术并非直接的治疗方法,而是一种通过特殊阵法、药物和施术者自身精血元气为引,强行将两人的生命气机短暂相连,以一方的生机,滋养、修复另一方垂危的生命本源。但此术凶险异常,对施术者的要求极高,且需付出巨大代价——轻则元气大伤,折损寿数;重则施术者生机耗尽,与被救者同生共死,甚至可能……一命换一命。
当时她只当是荒诞传说,未曾深究。可此刻,这禁忌的秘术,却如同鬼魅般,牢牢抓住了她的心神。
以命换命?不,她不会死。但或许……可以以她的一部分生机,乃至腹中胎儿的部分先天元气,来滋养、修复烬那受损严重的生命本源?烬如今虽无性命之忧,但经脉脏腑的损伤,恐会留下难以根除的后患,影响寿数。若能借此秘术,为他固本培元,或许能让他恢复得更好,甚至……因祸得福。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她知道这很冒险,甚至可能害了自己和孩子。但看着烬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感受着腹中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脉动,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绝。
烬可以为了她和孩子不惜性命,她又何尝不能为他,冒一次险?况且,她有灵药空间,有前世的医术记忆,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要小心控制,或许……可以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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