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了京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初春时节,北地尚有余寒,但越往南行,天气便越见暖和,路旁的枯草已悄然抽出新绿,透出勃勃生机。然而,这份生机却难掩沿途所见民生凋敝的景象。越靠近水患区域,流离失所的灾民越多,拖家带口,面黄肌瘦,沿着官道蹒跚而行,眼中尽是茫然与绝望。偶尔能看到官府设立的粥棚,却是僧多粥少,秩序混乱。
南宫烬下令,车队遇到老弱妇孺,酌情接济些干粮饮水,但绝不滞留,以免被灾民围困,延误行程。他神色冷峻,目光扫过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眼底深处是沉重的寒意。水患之害,远超奏报所言,江南官场,其罪当诛!
苏清颜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象,亦是心情沉重。前世她见惯了生死,但如此大规模的、因天灾**而陷入绝境的平民百姓,仍让她感到震撼与愤怒。她更加理解了南宫烬为何执意要来江南,不仅仅是为了权势与解药。
“娘娘,喝点水吧。”云芷递上水囊,面带忧色。这一路所见,实在让人心里不好受。
苏清颜接过,浅啜一口,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回娘娘,刚过了淮安府地界,再往前便是江州府了,据说那边灾情最重。”驾车的阿蛮在外答道。他伤势痊愈后,对苏清颜更是忠心耿耿,此次主动请缨随行护卫。
苏清颜点点头,闭目养神。这几日日夜兼程,她也有些疲惫。但想到江南的灾情和未知的险阻,又强打精神,默默运转内力调息。
南宫烬大部分时间骑马在外,与墨夜等人同行,偶尔会到马车旁,询问苏清颜的状况。两人虽同路,但碍于身份与耳目,并未过多亲近,只在用膳歇息时,能有片刻独处,交换些信息与看法。
这日午后,车队行至一处两山夹峙的险要路段。此处名为“落鹰涧”,山道狭窄,一侧是陡峭山壁,另一侧是幽深峡谷,仅容两车并行,是南下必经的险地之一。因灾民流窜,附近时有山贼盗匪出没,劫掠过往行商旅人。
墨夜早已派出斥候探路,回报前方并无异常。但南宫烬依旧下令车队提高警惕,收缩队形,加速通过。
然而,就在车队行至山涧中段,最为狭窄之处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前方山道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只见数块磨盘大小的山石,被人从上方推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滚砸而下,瞬间将前路堵死!与此同时,后方也传来同样的巨响,退路亦被山石封堵!
“有埋伏!保护王爷王妃!”墨夜厉声大喝,玄甲卫瞬间拔刀出鞘,将南宫烬与苏清颜的马车团团护在中央,结成防御阵型。
“嗖嗖嗖——!”
两侧山壁之上,密林中,骤然射出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向着车队覆盖而来!箭矢并非制式军弩,准头也差,但胜在数量众多,且居高临下,威胁不小。
“举盾!”墨夜再次下令。玄甲卫训练有素,立刻举起随身携带的圆盾,护住要害,同时挥刀格挡箭矢。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虽有人被流箭擦伤,但并无大碍。
箭雨稍歇,山壁两侧与前后被堵的山道上,呼啦啦涌出上百名衣衫杂乱、手持刀枪棍棒、面目凶狠的汉子,将车队前后团团围住。为首的是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手持鬼头刀,眼神凶狠地扫视着被围在中间、明显非富即贵的车队。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独眼龙头目提着刀,上前几步,操着蹩脚的官话,大声吼道,“看你们这阵仗,也不是寻常人家!把值钱的东西和女人留下,爷爷们可以饶你们这些男人的狗命!否则,管杀不管埋!”
原来是一伙占山为王的山贼!看其人数和装备,并非训练有素的军队,更像是被灾情所迫,或是原本就在此地活动的匪类,见他们车队护卫精良,便想仗着地利与人数,捞一票大的。
南宫烬端坐于马背上,面色冷峻,目光扫过这些乌合之众,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杀意。区区毛贼,也敢拦他的路?
墨夜上前一步,冷声道:“朝廷钦差在此,尔等山野草寇,还不速速退去!惊扰钦差车驾,罪同谋逆,诛九族!”
“钦差?”那独眼龙头目愣了一下,随即与身旁几个头目交换了一下眼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钦差?呸!老子抢的就是钦差!听说朝廷拨了百万两银子赈灾,是不是就在你们车上?识相的,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别说你是钦差,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得留下买路钱!”
看来,这伙山贼不仅是寻常劫道,更是冲着“赈灾银”来的!消息倒是灵通!南宫烬眸色一沉。他此行确实携带了部分应急银两和物资,但大批赈银由户部另遣官兵押送,尚未抵达。这伙山贼,要么是误打误撞,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将“钦差携带巨款”的消息泄露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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