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侍女小心翼翼的劝阻声。
“林侧妃,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王妃休息……”
“放肆!本妃乃是王爷亲封的侧妃,前来拜见姐姐,乃是礼数!何来打扰之说?”一个娇蛮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倨傲。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
苏清颜正坐在梳妆台前,已卸下繁重凤冠,只着一身大红中衣,墨发如瀑般垂落,更衬得肌肤胜雪,清冷绝俗。她并未回头,透过光洁的铜镜,冷眼看着一个身着桃红锦缎宫装、珠翠环绕、容貌艳丽却眉眼含煞的女子,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来者正是翊王南宫烬的侧妃之一,林婉如,吏部侍郎之女,在京中贵女中以骄纵善妒闻名。
林婉如一进门,目光便如刀子般刮过苏清颜的背影,尤其是在她那一身刺目的正红嫁衣上停留片刻,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强压下嫉恨,挤出一丝假笑,敷衍地福了福身子:“妹妹林氏,特来给姐姐请安。姐姐真是好大的架子,这盖头……怎的自己掀了?莫非是等不及王爷了?”
这话语带双关,极尽讽刺之能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掩口低笑,眼神轻蔑。
苏清颜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林婉如脸上,那眼神澄澈如水,却深不见底,让林婉如没来由地心头一悸。
“本妃累了,便掀了。有何不可?”苏清颜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林婉如被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她上前一步,指着梳妆台上那被随意放置的红盖头,尖声道:“有何不可?苏清颜!你别给脸不要脸!这盖头需得王爷亲自来掀,方显夫妻和睦,寓意圆满!你竟敢私自掀了,这是对王爷的大不敬!是晦气!你这等不识礼数的村野之人,也配做翊王妃?”
她越说越激动,似乎想借此将积压的怨气一并爆发出来。她入府最早,苦心经营,却始终只是个侧妃,如今竟被一个传闻中的“傻子”废嫡女压了一头,叫她如何能忍?
苏清颜静静地看着她唾沫横飞,直到她说完,才淡淡开口:“说完了?”
林婉如一愣。
“说完了,就滚出去。”苏清颜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林婉如何曾受过如此轻视,尤其是在自己丫鬟面前,顿时恼羞成怒,失去理智般冲上前,扬起手就朝着苏清颜的脸扇去,“贱人!我替你娘教训你!”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碰到苏清颜脸颊的瞬间——
一直静坐不动的苏清颜,动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抹桃红色的身影已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门框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溅起些许尘埃。
林婉如瘫在地上,胸口一阵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像离水的鱼一般张着嘴,痛苦地蜷缩着。
而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
苏清颜缓缓收回脚,仿佛只是轻轻拂去了鞋面上不存在的灰尘。她依旧坐在凳子上,神色淡漠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林婉如,红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句:
“本妃的娘亲,也是你能提的?”
“这一脚,是教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滚。”
两个字,如同惊雷,将那两个吓傻的丫鬟震醒。她们连滚爬爬地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起几乎昏厥的林侧妃,再不敢看苏清颜一眼,仓皇失措地逃出了新房,连门都忘了关。
外面的冷风灌入,吹得红烛摇曳。
苏清颜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那主仆三人狼狈逃窜的背影,眼神冰冷。
侧妃?不过是个开始。
她抬手,轻轻关上了房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这翊王府的第一夜,注定不会平静。而她,已亮出了她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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