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齐二郎刚点了头,吴春立马回屋知会了吴叟。
父子二人一道出门去找里正。
清溪村与上京气候相仿,却因北面依着连绵小山,冬日里少了风沙,除却刮风雨雪,其他时候暖阳一出格外惬意。
有条溪水自北边山坡流下,不宽不浅横在村子东边,清溪村人吃水浣衣离不开这条溪。
每年五月初,上游总会漂下海棠花瓣,清溪村人又叫它“棠溪”。
不过也有一样不好,就是有了小山和棠溪在地形上的天然分割,清溪村耕地面积有限。
所以任凭吴春父子好话说尽,里正也没法子给齐二郎一个外来户分出耕地,只应承让齐二郎在棠溪边上选块地盖屋。
父子俩带着里正的话回家,见齐二郎前二人心里非常自责,觉得事没办好委屈了恩人。
吴叟年轻时也是清溪村有名的猎户,做事本分厚道,妻子没得早,独自拉着大儿女,没想到过个生辰险些惹出大事。
报答齐二郎的救命之恩是压在他心头第一要紧事。
望着病容憔悴的少年,吴叟眼里因愧疚而湿润,颤声开口:“恩人呐……”
“我叫齐彯,阿翁喊我名字即可。”齐二郎笑着让了座。
吴叟愣了下,似乎看出少年面容尴尬,用力点了点头在床沿坐下。
“欸,我与春儿才去找过里正,他答应拿出地皮让你盖屋,不过……”
吴叟叹息着摇摇头,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咱清溪村耕地少,齐彯你是后来的,怕是不容易分到。”
说完,吴叟那双让猎物无处遁逃的利目已然柔和,目光在齐二郎和火盆间逡巡。
齐二郎没想到吴家父子俩办事效率这么高,自己不过吃完饭喝了药的工夫,他们就去同里正谈了话。
当初申媪带他去麦田除草,教也教了,可他压根分不出麦苗和草,于种地上实在没有天分,便是有了耕地只怕自己也照料不好。
“不妨事,我也……不大会种地,有个容身之地就不错了。”
齐二郎垂下脑袋,不好意思地摸起脖子。
吴叟见齐二郎不时还会咳嗽,便给他倒了碗水。
自己也倒了半碗捧在手里,缓缓道:“恩……齐彯,等你身子好些,就跟春儿去棠溪边上转转,挑好地方我就到村里请人立即动工盖屋。现是冬月初三,赶正旦前是盖不完的,除夕歇工,挑过年到初五才好动工,最快二月头上就能建好。盖屋的事就交给我们,你安心在这住着养病,在正旦前把身子养好添些喜气。”
齐二郎听吴叟替他仔细打算,心中感激不已,边听边点头。
吴叟歇了会喝口水,中气十足地拍着胸脯。
“往后在清溪村有我吴家在,你的衣食都由我们来供应,也算是略尽心意……”
“不不不,你们帮我留在清溪村,还给我盖屋,便是天大的恩情都已还完了。”
齐二郎搁下水碗连连摆手,“往后随便寻个营生,我总能养活自己,委实不能再劳烦阿翁和春叔。”
齐二郎态度坚决,吴叟见劝不得只好作罢。
“也罢,以后碰到难处只管同我们说,不用客气,就同家里人一样。”
自打儿子吴春有了一双儿女,年轻时被野猪伤了的腿又时常发痛,吴叟渐渐不再同儿子上山,隐退在家中看护孙子孙女。
同齐二郎说话时,他语气和善,看在齐二郎眼里,吴叟就是位年近花甲慈祥可亲的长者,不觉亲近几分。
让齐二郎病倒的风寒来势汹汹,好在高热退后人就醒了,连喝三日莫叔抓的药,齐二郎的风寒也就差不多痊愈了。
齐二郎醒来前,吴叟叫儿子到北边山脚布下几个陷阱捕野雉。
晨起,吴春惯常要往山上溜达一圈,看看捕兽坑里有没有掉进野猪、獐子之类的小兽,下山时顺便把捕到的野雉收回来,交给妻子张氏洗剥干净汆汤,随同餐食端给齐二郎补身子。
家里出事,吴叟心疼孙子孙女,吴春去村学向夫子告了假,容他们在家休养几日。
长女秀娘过年后就满十岁,生得一双杏眼像极了张氏,平素乖巧伶俐。
昨日,张氏去市集上挑了几匹布回来,预备给家里人做新衣,把齐二郎的那份也算在内,收拾完屋子就把秀娘带在跟前学裁衣。
秀娘年纪小学东西极快,张氏教过一遍她就能记住,但凡上手试上一遭,她心里就有了分寸。
正是因这份灵巧,吴叟宠爱这个孙女更盛,反倒对孙子吴明严厉许多。
倒也不怪吴叟这个做大父的偏心。
吴明才六岁,正是孩儿家淘气的好年纪,小儿郎顽皮好动,若不严加管教,怕是跟山上乱蹿的猢狲没两般。
齐二郎昏睡时身边离不得人,吴明经莫叔看过身子没有大碍,吴叟不放心,怕他又胡跑乱跳伤了气,就支使他去守着齐二郎。
齐二郎醒时模糊听到的童声就是出自他之口。
吴明小孩子心性,坐不多会儿便在屋子里摸来摸去,恨不能把墙皮给抠下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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