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毂吱呦呦地转着。
这几人不知是何来历,齐彯被他们塞进马车的同时就被布团堵上了嘴,来不及呼救。
他拼了命地挣扎,还是被捆上了手脚,就连双眼也被布条蒙住。
车厢逼仄,四面遮得严严实实,闷热中散着股土霉味。
齐彯看不见,车架不时地震跳一下都能惊得他心慌,对外界的感知仅靠两耳听觉。
过去好一会儿,疾驰的马车将街市喧嚷抛在身后。
外头静下来,齐彯亦觉身下少了颠簸,似乎走上一条平稳的道。
他翻身滚到一旁,扭动身子试图倚着厢壁坐起。
还没等他直起身,马车骤然停下了,半仰的身子又被惯力狠狠甩落原位,最先着地的手肘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又痛又麻,怕是哪里的骨头给撞碎了。
这时面前掠起一阵风,齐彯肿痛的手臂被人钳住,拉拽着将他扯下马车。
脚底还未踩实,他又被人推搡着向前,磕磕绊绊跨上门阶却险些被门槛绊倒。
臂上那手不曾松过,紧箍着伤处推搡拉扯,痛得他冷汗直冒。
“快走!识相点还能少吃些苦头。”押了他一路的汉子粗声粗气地吆喝道。
“骗鬼呢,我这样老实苦头却没少吃。”齐彯没好气地想。
他满腹郁闷无处发泄,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听脚步声,现下同行的人就剩押着他往前走的蛮野汉子,其余三人不知去了何处。
正想着,紧跟在身侧的汉子忽然停了下来,声如洪钟地同人说话:“我将人带了来,公子在何处?”
短暂的沉默中,尽管遮住了眼,齐彯还是能感觉出有道视线落在了身上。
“公子刚在园中发了好大的火,看园子的那几个都没好果子吃,你一会儿过去少说话。”
“嗨哟,我都出去了一趟,公子的火气还没消呢!”汉子纳罕道,“谢了,我先去交差,回头领了赏钱请老兄喝酒。”
紧接着,胳膊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推搡齐彯继续前行。
走了数十步,呼吸间嗅见樟木特有的芳香,继续往前走,又有玉兰幽香袭来。
“拜见公子,小的将人捉了来,请您过目。”
汉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时,一股大力将齐彯掼在了地上,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
“把东西拿开。”
年轻的声音自上方响起,齐彯心中一颤,直觉有些耳熟。
眼前遮挡的布条被人抽走,乍然见了光只觉目眩眼酸,如有芒刺。
“不错,是他,下去领赏。”
在汉子洪亮的谢恩声里,齐彯渐渐恢复了视觉,仰面看清站在他面前的男子容貌。
“怎么齐彯,这才几日就认不出小爷了?”刘鸿居高临下地冷笑道。
怎会不认识。
齐彯毫不费力就将眼前褒衣博带的男子与前些日城门外绿袍金冠,手挽雕弓如满月的少年合在了一处。
“苏问世这龌龊小人,带你回上京定是有所图谋。”
刘鸿瞧货物似的转着圈打量齐彯。
“让我猜猜你们在哪遇上的,是在岭南,还是在回来的路上?”
齐彯嘴里塞满布条,想答也答不出声来,喉咙里艰难地呜咽出声,想要让这人注意到自己的窘境。
而在刘雁严眼中,他的挣扎纯属徒劳,因为——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今日既进了我家的门就别想再出去。”
说着,刘雁仿佛想起有意思的事,转身走向玉兰树后摆放着的大家伙。
齐彯跟着看去,那是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头足以摆下一张睡榻,只是高却不足一人的身长,想来是做蓄兽之用。
不过,这笼子上的格栅却有些异常。
横竖交错,平直不屈,宽扁而薄……像是刀刃之类的。
“你是铁匠,看看这个如何?”
刘雁这般问,齐彯却没有作答的心思,更何况这人压根就没打算让他开口说话。
“前些日出城……就是遇到你那日,小爷上山掏了窝虎崽子回来,想到拓剑亭主那里有不少废剑,就叫他徒弟打制出这铁笼。”
说到这里,齐彯清楚瞧见他眼里自得遽然化作了怨戾。
“可恨那起子废物养个把畜牲都不会,还闹到了阿兄的耳中。”他故作可惜地叹了声,“阿兄仁厚,叫人把虎崽放回了山林。”
刘雁伸了根指搭在笼子外平直的剑刃上缓缓滑动,“这么好的笼子放着实在可惜!”
忽然,点漆似的黑眸看向齐彯,“看到你,我忽然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被毒蛇似的眼神盯着,齐彯抑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直觉告诉他,这人的脑子里转不出好事来。
果不其然,刘雁再开口,说出的话足以令他竖起全身的汗毛。
“知道么,西市胡人开的百戏园里有种会说人话的狗,被故弄玄虚说成是古时的神兽,其实不过是揭下狗皮披到幼童的身上,再辅以秘药让狗皮取代了人的肌肤长满全身。”
“啧啧啧,可惜你年岁大了,怕是要长得慢了些,这也不要紧,小爷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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