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日在殿上为何帮着安平王说话?”
方才拉扯季风衣袖的廷尉左平急追左监的脚步出了宣政殿。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以他的位阶不必上朝,是季风觉得案子查得差不多,是时候回禀陛下,就将他一并带了来。
他二人在殿内站上半日,听朝臣们给安平王议罪,没想到罪还不曾议完,人家安平王就大摇大摆加入了朝议。
好在最后陛下发下话来将案子移交宗正府,他们廷尉也算交了差。
“谢恒跟刘鸿,一个是尚书台的主官,一个是刘氏的宗主,他二人回护刘网本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们不该踩着咱们廷尉给安平王使绊子。”
左平点着头应道:“大人说的是,廷尉正病了,他们便觉得咱们都是好欺负的。”
“说起来,老大人病了这些时日,你我忙得脚不沾地还不曾过府探望,今儿个时辰尚早,咱们顺道去府上拜访一遭。”
“好啊。”
季风脚下不停,望宫门的方向走去,“哦对了 ,待会儿去市上买两筐瓦片,记得上一次你我给老大人修屋顶还在前年,上京的雨季又快来了,得趁晴日替他换了屋顶旧瓦。”
“这倒是个正理,不过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登门,怕是又要劳动老大人忙着张罗酒菜。”
“嗐,这有什么,咱们去连山楼打了好酒再拿几个菜过去,顺道的事。”
说话间,二人出了宫门。
前面有架青纱犊车四角坠了鸣珂,熟知此地风情的人只须一眼,就知此为上京世家高门郎君出行所乘。
又行了几步,果见车旁立了两个紫袍乌纱的郎君,季风与同行之人远远见了礼。
谢恒目送一绯一绿两道身影没入人潮,方回首道:“今日陛下虽未深究,刘网的事还须再让人查一查。”
“久质不信我?”刘鸿怀里抱着象牙笏,眯眼避开刺眼的日光。
谢恒摇头,话音清冷依旧:“我自是相信兄长,所以才觉得刘网此举蹊跷,指使他谋害平王的人不是苏问世,更不是兄长与我,那么究竟是谁指使了他,为何又要欲盖弥彰,将谋害平王的嫌疑引向你我。”
刘鸿沉吟了会儿,亦想不出个头绪,轻叹道:“放心,此事我来查,上巳日将至,你且安心备办祓禊仪节。”
谢恒应了声“好”,便告辞离去。
车旁候着的红衣女子随即上前,轻声道:“家主,方才怀青派人来报,二公子携友出城狩猎,在城门外遇上了安平王。”
“引愁又沉不住气了?”
“好在张将军及时劝止,倒也不曾动手。”
“张九度?引愁竟肯卖他情面。”刘鸿将象牙笏递给了她,自己手揽袍袖登上车。
转身坐定,见女子仍看着他,双目灼灼,大有欲言又止之态。
遂问:“袖朱还想说什么?”
“阿弟年前出了趟上京,说去南方替二公子寻觅鲜果,回来时我见他添了新伤,再三追问才知他在外面与人交了手。”
“那人莫不是正巧姓苏?”
袖朱低垂了面,恭谨应道:“未能规劝二公子都是怀青的错,我已罚了他鞭刑,家主可还要罚?”
刘鸿眼角见着一抹苍绿出了宫门,松手放下青纱。
青牛缓缓行动,拉着车厢平稳走在道上,四角坠的素玉轻撞,鸣声清脆。
袖朱贴在车厢一侧,忽听里头传来低沉的声音:“罢了,先回去。”
瞥了眼宫门前站定的青年,她往车厢贴了贴,又道:“怀青还说,安平王今日带了个生面孔进府,属下已让人去查此人底细。”
玉石相击之声混杂着牛蹄踩踏石板的声响行远。
人群中绕出一人,慢慢挨近了宫门,背上还负着顶半旧的斗笠。
“殿下可还顺利?”
见刃月寻来,宫门前门神似的杵了半日的安平王总算挪了步子,悠哉悠哉往街市上行去。
“无事,你那边查得如何?”
“齐彯没说假话,吏曹那边有个岭南来的令史,其母姓杨,早年病故,从前在民曹当差时参与过营造固县水坝,不过卷宗上记载他只画了工图,那图没有问题,所以未被列入罪犯名录,考功过后被平调入了吏曹。”
“他还说当夜我们在杨府现身前,那县令跟一位从上京赶去的大人在书斋里谈话,提起了黎家旧案,这位藏头露尾的大人可有了眉目?”
刃月眉心紧蹙,摇头道:“平王玉体受损,皇上将怒火都撒在了当初建言立储的大臣身上,把他们一个个的贬黜外放,有贬就有升,彼时又逢年关,各处官员都有调动,遑论还有许多访亲远游的,实在难以甄别。”
“真是可惜!”安平王惋惜地叹,话头忽转,“府里都安排好了?”
“沈先生接到信便着人将明烛草堂收拾出来,周全挑了人盯着,炉子里已经生起火,不出半月真假可辨。”
重与炽铁、炉火作伴的齐彯面无表情地烧铁、捶铁。
偶尔转身,就看到外头阿育忙碌不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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