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五年六月初八,汴梁城外,旌旗蔽日。
两万周军集结完毕,即将南下。这支军队以破虏军五千老兵为骨架,填充了一万五千新编练的禁军,装备着改良的强弩、长枪、盾牌,以及一百架可拆卸的轻型投石机。
柴荣亲自到城外送行。
他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军容整肃的队列,眼中闪过欣慰之色。这就是陈嚣练出的兵——虽是新军,但纪律严明,杀气内敛,与那些骄兵悍将截然不同。
“陈嚣,”柴荣将一枚虎符交到他手中,“此去江南,朕不给你时限,不给你指标。但朕要看到,南唐从此不敢北顾。”
“臣明白。”陈嚣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虎符。
他今日身着明光铠,左手依然垂着,但腰背挺直,目光如炬。身后,萧绾绾一身戎装,以宣节校尉的身份,担任他的参军。而李晚棠则站在柴荣身侧的文官队列中,穿着素色官服,静静看着这一幕。
没有多余的告别。
陈嚣起身,翻身上马。萧绾绾紧随其后。
“出发!”
号角长鸣,战鼓擂动。
两万大军,如一条黑色长龙,缓缓向南游去。
柴荣目送军队远去,直到最后一杆旗帜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城。
李晚棠跟在他身侧,轻声问:“陛下,陈将军此去,能成吗?”
“他必须成。”柴荣淡淡道,“若他成了,南唐十年不敢北望,朕就能专心对付契丹,完成北伐大业。若他不成……”
他没有说下去。
但李晚棠听懂了。
若陈嚣不成,那他在军中的威信将大打折扣,那些反对改革的声音会更大。到时候,柴荣再想保他,就难了。
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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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行进二十日,抵达寿州。
这里是周唐边境重镇,城外就是淮河。对岸,南唐的旗帜隐约可见。
陈嚣没有急于渡河,而是下令扎营,同时派出大量斥候,探查南唐军情。
三日后,军情汇集。
“南唐在滁州、和州一线,集结了八万兵力,其中水师三万,步军五万。”萧绾绾指着地图,“主将是林仁肇,此人勇猛善战,是南唐第一悍将。但他与丞相冯延巳不和,冯延巳主张固守,林仁肇主张主动出击,两人在朝中争执不下。”
陈嚣看着地图,沉思良久。
“林仁肇想主动出击?”他忽然笑了,“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将军的意思是?”萧绾绾不解。
“传令下去,”陈嚣道,“明日开始,全军在淮河北岸操练,要大张旗鼓,要让对岸的南唐军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些新式器械——投石机、强弩阵、盾车,都摆出来,让他们看个够。”
萧绾绾眼睛一亮:“示敌以强?”
“对,也不对。”陈嚣摇头,“不只是示强,更是引诱。林仁肇是悍将,看到我们只有两万人,却在他眼皮底下耀武扬威,他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是挑衅,想打。”萧绾绾明白了。
“而冯延巳主张固守,肯定会拦着。”陈嚣手指点在地图上,“我们就在这儿,在淮河边上,演一出戏给他们看。演得越嚣张,林仁肇越忍不住,他与冯延巳的矛盾就越深。”
“然后呢?”
“然后……”陈嚣看向南方,“等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我们换个地方渡河。”
接下来的十天,淮河北岸成了巨大的练兵场。
周军每日操练,喊杀震天。改良的投石机将百斤石弹抛到淮河中,激起冲天水柱;强弩阵齐射,箭雨遮天蔽日;步兵方阵变换,如臂使指。
对岸的南唐军看得心惊肉跳。
林仁肇每日登高观望,脸色越来越沉。
“将军,周军这是示威啊。”副将忧虑道。
“示威?”林仁肇冷哼,“两万人,就敢在我八万大军面前耀武扬威?陈嚣小儿,也太不把我林仁肇放在眼里了!”
“可冯相有令,让我等固守,不得轻出……”
“冯延巳那个书生懂什么打仗!”林仁肇怒道,“周军新至,立足未稳,此时若派水师截断淮河,再以步军渡河击其半渡,必可大胜!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但陛下旨意……”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林仁肇握紧刀柄,“传令水师,做好准备。三日后,若周军还在对岸操练,我们就打过去!”
消息传到金陵,冯延巳大怒,连发三道手令,严令林仁肇不得出战。两人在往来文书中争吵不休,几乎撕破脸皮。
而这一切,都被萧绾绾安插在唐军中的细作,详细报回。
“成了。”陈嚣收到情报,微微一笑,“林仁肇与冯延巳的矛盾已经公开,唐军指挥必然混乱。现在,该我们动了。”
六月二十五,夜。
淮河上游五十里处,一处偏僻的河湾。
这里水势平缓,两岸芦苇丛生,是南唐军防务的薄弱处。
陈嚣亲率五千精锐,乘着两百艘连夜赶制的羊皮筏子,悄无声息地渡过了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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