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能量乱流的余波缓缓平息,沸腾的泥水重新变得死寂,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臭氧和**物被翻搅出来的混合恶臭。残存的毒刺蛛蝎如同退潮般消失在芦苇丛和泥泞的阴影里,只留下满地破碎的甲壳和墨绿色的汁液,以及几只还在抽搐的残躯。
小岛上,一片狼藉。巨大的叶片被震得七零八落,盘结的树根上也出现了裂痕。
影刃拄着砍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新的血迹。他强忍着肋部的剧痛,第一时间冲到维护舱旁。薇拉也踉跄着跟了过去。
玄夜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着冒烟的维护舱侧面,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肩膀的伤口和背上的几处毒刺伤带来的剧痛与麻痹感交织,让他几乎无法动弹,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飘摇。他能听到影刃和薇拉焦急的声音,看到他们围着维护舱忙碌的身影,但声音仿佛隔着水传来,模糊不清。
“……能源核心过载!稳定器烧毁!”
“维生系统正在切换备用能源……但备用能源只能维持最低限度循环……最多……最多十二个小时!”
“外部环境稳定系统离线!温度、湿度、辐射过滤全部失效!卡兹暴露在直接环境威胁下!”
“必须找到新的能源,或者立刻抵达有修复条件的地方,否则……”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玄夜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他昏沉的大脑。十二个小时……潮汐镇还有多远?他们连确切方向都未必清楚。而且,失去了环境稳定系统,昏迷的卡兹在这充满污染、辐射、湿冷和有毒瘴气的沼泽中,能撑多久?
绝望,比之前面对蛛蝎潮水时更加深沉。他们拼死击退了眼前的威胁,却可能亲手葬送了卡兹最后的生机。
“玄夜!玄夜!”薇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跪在玄夜身边,检查他背上的伤口。几处毒刺造成的伤口周围已经泛起不祥的青黑色,皮肤麻木冰冷。“你中毒了!还有肩膀的感染……必须处理……”
处理?拿什么处理?药品早已耗尽,净水也只剩最后一两口。
影刃检查完维护舱,面色铁青地走回来。他看着几乎失去意识的玄夜和惊慌失措的薇拉,又看了一眼那闪烁着刺目红灯、警报声已经微弱下去的维护舱,沉默了几秒钟。这沉默沉重得令人窒息。
“还有十二小时。”影刃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必须立刻出发,寻找最近的、可能获得帮助或补给的地点。”
他迅速摊开那张已经被泥水浸得模糊的防水地图,借着维护舱应急灯(能源即将耗尽,灯光微弱)的微光,手指在上面快速移动。“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距离湿地的‘相对安全通道’应该不远了。沿着通道向北,如果运气好,可能会遇到其他流浪者或小型的临时营地……或者,直接赌一把,朝着潮汐镇的方向直线前进,寻找任何可能的捷径。”
两个选择都希望渺茫。遇到其他流浪者,是敌是友难料。直线前进,意味着要穿越更多未知的危险区域,时间上更是紧追。
“先处理伤口,立刻出发。”影刃做出了决定。他从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用最后一点净水浸湿,快速为玄夜清洗背上和肩膀的伤口。毒刺造成的伤口清洗时,黑色的污血不断渗出,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味。影刃眉头紧锁,知道情况不妙,但没有多言。他用布条紧紧包扎,希望能延缓毒素扩散。
玄夜在冰冷的布条触碰和伤口的刺痛下,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寒和头晕,知道毒素正在起作用。但他咬牙忍住,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气力,与侵入的冰冷麻痹感对抗。
“我……还能走。”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影刃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薇拉,推维护舱,跟紧我。”
薇拉抹去眼泪,用力点头,转身去推那沉重的金属舱体。维护舱的轮子碾过泥泞,发出滞涩的声音,推动起来比之前更加费力,因为部分辅助动力似乎也随着能源过载而失效了。
他们再次踏入冰冷浑浊的泥水,离开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小岛。夜色浓重如墨,只有维护舱那即将熄灭的应急灯,投下一圈微弱得可怜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步之遥的模糊水面和植物影子。
玄夜被影刃半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在清醒的片刻,他能感觉到影刃身体的僵硬和不时传来的轻微颤抖,知道影刃的内伤绝不轻松。薇拉在后面推着维护舱,压抑的喘息和偶尔的闷哼,显示出她也已接近极限。
更重要的是,他依然能“感觉”到,脚下这片湿地深处,那股被惊动后的、深沉而混乱的悸动,并未完全平息。它像一头受伤后陷入半睡半醒的凶兽,在黑暗的地底缓缓翻腾,散发着令人不安的“低语”。这低语不同于晶化区的噪杂,更加厚重、阴郁,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隐隐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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