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墙壁的裂缝,他清晰地看到——两只瘦得皮包骨头、肋骨根根分明、毛色脏污杂乱的大野狗,正龇着惨白的獠牙,涎水从嘴角滴落,喉咙里发出饥饿威胁的低吼,一步步逼近院中!
饥饿,不仅摧毁了人的底线,同样将这些本该畏人的牲畜,逼成了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
妇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手无寸铁,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双臂,发出虚弱的呵斥,试图吓退它们。但她的声音在野狗听来,毫无威慑力,反而可能刺激了它们的凶性。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黄狗,前肢伏低,做出扑击的姿态,呜咽着又前进了一步!
“娘!”狗剩也吓得尖叫起来,想冲出去又不敢,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而精神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李老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只越来越近的野兽。
这个家,男人垮了,孩子吓坏了,只剩下一个饿得摇摇欲坠的妇女,面对两只饿疯了的野狗!
危急关头,李根柱只觉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伤!不能看着那点最后的粮食被糟蹋!
“爹!棍子!打它们!!”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急切和虚弱而扭曲变形。
同时,他的目光疯狂扫视屋内,寻找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柴刀?不在屋里!镰刀?上次埋尸后好像洗干净放在院角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根他一直用来拄着走路的、相对粗壮些的木棍上!
就在他挣扎着想去拿木棍时,那只大黄狗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向前一扑!
“啊——!”妇人吓得闭眼尖叫,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绊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
或许是儿子的嘶吼起了作用,或许是妻子摔倒的刺激,一直呆愣的李老栓,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极其短暂的、野兽般的凶光!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守护巢穴的本能!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沙哑的咆哮,猛地抄起靠在门边的那把磨损严重的破镢头,踉跄着就冲出了屋门!他甚至没有瞄准,只是凭借着本能,胡乱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只扑来的黄狗抡了过去!
“呜嗷——!”
镢头并没有砸实,只是擦着黄狗的后腿扫过。但突如其来的攻击和人类疯狂的咆哮,还是吓了那畜生一跳!它吃痛地嚎叫一声,敏捷地跳开,龇牙咧嘴地朝着李老栓发出更凶狠的低吼。
另一只黑狗也受惊,退后了两步,但并未离开。
李老栓一击之后,力气仿佛也用尽了,拄着镢头大口喘气,身体摇摇欲坠。他只是凭着一股气冲出来的,根本无力与两只野兽长时间对峙。
“爹!接着!”李根柱此时也终于挣扎着挪到门口,用尽力气将他那根“拐杖”木棍扔给了父亲!
李老栓下意识地接过木棍,双手各持一件“武器”,胆气似乎稍微壮了一点。他挥舞着木棍和镢头,继续发出嘶哑的恐吓声。
但那两只野狗显然饿极了,短暂的惊吓过后,见眼前的人类似乎外强中干,又开始蠢蠢欲动,绕着圈子,寻找攻击的机会。低沉的吼声在院子里回荡,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李根柱心急如焚。父亲撑不了多久!必须想办法!
他的目光再次扫向院角——那把生锈的镰刀!就靠在那堆柴火旁边!
“狗剩!”他对着吓傻的弟弟吼道,“从后面绕过去!把镰刀扔给爹!快!”
狗剩被哥哥一吼,一个激灵,看着那两只可怕的野狗,小脸惨白,腿肚子直哆嗦,但还是咬着牙,从屋子的另一个方向,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飞快地溜向院角。
那两只野狗的注意力都被正面挥舞棍棒的李老栓吸引,似乎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小不点的动作。
狗剩成功摸到了镰刀,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点。他用力抓起镰刀,朝着父亲的方向使劲扔了过去!
“爹!镰刀!”
镰刀当啷一声落在李老栓脚边不远的地方。
这个动静再次惊动了野狗,它们焦躁地踱着步子。
李老栓看到脚边的镰刀,眼中凶光再起!他猛地扔掉不方便的木棍,弯腰捡起那柄熟悉的、曾经饮过血的锈镰刀!
冰冷的刀柄入手,仿佛给了他某种莫名的勇气和力量。他不再只是虚张声势地挥舞,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用镰刀对准那只最嚣张的大黄狗,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怒吼:“畜生!来啊!”
他的姿态,他的眼神,尤其是那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铁器,终于彻底震慑住了那两只饿狗。动物对金属利器有着本能的畏惧。
大黄狗呜咽一声,尾巴夹了起来,开始缓缓后退。另一只黑狗见状,也失去了勇气,跟着后退。
李老栓见状,趁机又上前一步,做出投掷的假动作!
两只野狗终于彻底害怕了,呜嗷一声,转身夹着尾巴,狼狈不堪地从篱笆破口处挤了出去,飞快地逃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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