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了那要命的“饭”后不到两个时辰,狗剩突然开始发起高烧,小脸蛋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变得急促而灼热。原本就虚弱无力的身体,此刻更是软绵绵地瘫在板铺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儿?你怎么了?”妇人最先发现不对劲,扑过去一摸额头,烫得吓人,顿时慌了神。
李老栓也挣扎着凑过去,看到狗剩那副模样,急得手足无措:“这…这是咋了?咋突然烧成这样?!”
是因为吃了观音土和树皮,肠胃承受不住,引发了急性的炎症和感染?还是之前就身体虚弱,冻着了,此刻在饥饿和有毒“食物”的双重打击下彻底爆发?或许兼而有之。
总之,狗剩病了,而且病势汹汹。
在这个缺医少药、连干净饮水和充足食物都成为奢望的环境下,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其威胁程度,甚至超过了门外的风雪和潜在的官差。
“水…水…”狗剩在昏沉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
妇人慌忙想去倒水,却发现水缸里结的冰还没完全化开,仅有的那点雪水也快用完了。她手忙脚乱地拿起破碗,想去灶坑边加热剩下的一点雪水,却发现最后那点能烧的木头也已经成了灰烬。
没有柴火,连一口热水都成了奢望!
“柴!柴火!”妇人绝望地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老栓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又看看冰冷灶坑,猛地一跺脚,开始发疯似的在屋里搜寻任何还能烧的东西。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扇早已破烂不堪的院门上。
他冲过去,开始用力拆卸那扇门板!虽然它挡不住风寒,但至少是木头,能烧!
吱呀作响的破门被硬生生拆了下来,李老栓用尽力气将它劈开、砸碎,填入灶坑。火光再次燃起,带来了微弱的热量和光明。
妇人赶紧化雪烧水。
水终于烧温了,妇人小心翼翼地扶起狗剩,想喂他喝点水。但他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胸前破烂的衣襟。
“儿,乖,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妇人哭着,试图一点点地撬开儿子的嘴。
李根柱躺在另一边,听着弟弟痛苦的喘息和母亲无助的哭泣,心如刀绞。他想帮忙,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高烧和腹痛让他自身难保。
他知道,弟弟这病,来得凶猛,绝不是喝点热水就能好的。需要退烧,需要消炎,需要营养…而这些,他们一样都没有。
家里有什么?除了那点要人命的观音土和树皮,一无所有。
“爹…娘…”李根柱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说道,“…试试…用冷水…给她擦擦身子…降温…”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原始的物理降温法。
妇人如梦初醒,连忙用破布蘸着冰冷的雪水,不停擦拭狗剩的额头、脖颈、腋窝。但这效果微乎其微,狗剩的体温依旧高得吓人,甚至开始出现轻微的抽搐和胡话。
“冷…娘…我冷…”狗剩又开始喊冷,身体却烫得像火炭。这是高烧到一定阶段的典型症状。
妇人只好又将他紧紧抱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一边暖一边用冷水擦,行为矛盾而绝望。
李老栓蹲在灶坑边,看着火苗吞噬着那扇最后的门板,眼神空洞,如同丢了魂。他知道,这扇门烧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儿子的病,却看不到丝毫好转的迹象。
一种彻彻底底的无能为力感,将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彻底击垮了。他双手捂着脸,发出了一种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的呜咽声。
夜深了。屋外的风雪似乎暂时停歇了,但屋内的冰冷和绝望却愈发浓重。
狗剩的高烧持续不退,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小小的身体偶尔抽搐一下,胡话也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呓语。妇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眼泪已经流干,眼神呆滞。
李根柱在病痛的折磨和对弟弟的担忧中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每一次听到狗剩痛苦的呻吟,他的心都像被针扎一样。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空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却连最基本的退烧药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慢慢流逝。
这种痛苦,比身体的病痛更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他的目光无意中透过墙壁的裂缝,看到外面雪地反射出的、微弱的月光。
雪地…寂静的雪夜…
一个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念头,如同萤火虫般,在他几乎被绝望填满的脑海中,微弱地闪了一下。
既然人都活不下去了…那雪地里的其他活物呢?它们是不是也饿?
有没有可能…用最后那点少得可怜的粮食作为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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