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话用来形容此刻的李家,真是再贴切不过。内部的危机(粮食、盐、潜在的官府追查)尚且焦头烂额,外部的威胁——这间摇摇欲坠的茅屋本身,也开始显露出它的不可靠。
就在李根柱还在为盐和生计发愁的当口,天色不知不觉又阴沉了下来。春季的天气,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有几缕惨淡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转眼间,铅灰色的乌云就低低地压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气和雨前的沉闷。
“要下雨了。” 一直蹲在门口、忧心忡忡望着天的李老栓,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指令,立刻让屋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妇人首先跳起来,慌慌张张地开始挪动屋里那点可怜的家什——主要是那个铺着干草的板铺,试图把它挪到屋里看起来相对干爽的角落。但屋子就那么大,又能挪到哪里去?
狗剩也紧张起来,帮着母亲挪动那口储粮的破缸,虽然里面只剩底儿那点粮食和草木灰的混合物,但也是命根子。
李根柱抬头,看着屋顶那些大大小小的破洞。昨天那场小雨,已经让屋里好几处滴滴答答,幸好雨势不大,用破陶碗接着也就勉强应付过去了。但看今天这乌云压顶的架势,恐怕来的不会是小雨。
“爹,屋顶…还能补吗?”李根柱问道,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李老栓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深刻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拿啥补?好的茅草早就用没了…去年冬天雪大,压坏了不少,拆东墙补西墙都凑不齐…剩下的都是烂草絮,不顶事…泥巴也冻着,和不开…”
正说着,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起初还稀疏,很快就连成了线,织成了一道灰蒙蒙的雨幕。风也借势而起,呜呜地吹着,卷着雨丝,从墙壁的裂缝、门窗的缝隙里蛮横地灌进来。
紧接着,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屋顶那些原本只是渗水的破洞,在加大了强度的雨水冲击下,彻底放弃了抵抗。
“滴答…滴答…” 先是几处,很快就连成一片。
浑浊的雨水,夹杂着腐烂的茅草碎屑和黑色的灰尘,从不同的地方漏下来,砸在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泥点,迅速洇湿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哎呀!这儿漏了!” “这边!这边也漏得厉害!” “快拿碗接住!”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李老栓和妇人手忙脚乱地找出所有能盛水的家什——破陶碗、瓦罐、甚至是一个凹下去的葫芦瓢,奔跑着放置在各个漏水点下方。
叮叮当当的滴水声,混杂着窗外的风雨声,以及家人焦急的呼喊声,奏响了一曲狼狈不堪的生存交响乐。
李根柱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这如同灾难现场般的景象,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
想他一个穿越者,脑子里装着无数超越时代的知识,甚至手刃了两个官差,谋划着如何对抗里长、如何在这个乱世活下去…结果,却被最基础的“住房问题”给难住了,被一场春雨逼得如此狼狈不堪!
这他么的就是穿越者的现实!什么王霸之气,什么科技种田,在漏雨的破茅屋面前,都是狗屁!
但吐槽解决不了问题。眼看着接水的碗罐很快就满了,需要不停倒掉,地上的水渍越来越多,越来越连成片,整个屋里的地面开始变得泥泞潮湿。这样下去,别说睡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而且潮湿的环境极易引发疾病,对于本就虚弱的家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行!必须得补!”李根柱咬牙道。不能再等了!
“可…可没材料啊…”李老栓看着不断漏水的屋顶,一脸绝望。
“院子里!去院子里看看!”李根柱喊道,“有没有之前掉下来的旧茅草?烂的也行!还有泥!挖点泥回来!”
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有啥用啥!
狗剩还算机灵,立刻冒雨冲进院子,从墙角积水洼里捞起一些被雨水泡散了的、烂乎乎的旧茅草絮。李老栓也找了块破木板,从院墙根下挖了一些被雨水浸湿的黏土。
材料有了,怎么补?梯子是没有的。李老栓咬着牙,让狗剩扶着,自己颤巍巍地踩上那张摇晃的板铺,踮起脚尖,勉强能够到一处漏得最厉害的破洞。
他抓着一把混合着烂草絮的湿泥,试图往上糊。但雨水冲刷着,泥巴还没糊上去,就被冲掉大半。试了几次,效果甚微,反而弄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泥水,更加狼狈。
“不行…糊不住…”李老栓喘着粗气,绝望地摇头。
李根柱在下面看着,心急如焚。这样不行!必须改变方法!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架破纺车上。他冲过去,也顾不得母亲惊讶的眼神,三下两下拆下几根稍微结实点的木棍,又让母亲找了些勉强能用的麻绳。
“爹!你下来!”李根柱喊道。他让李老栓下来,自己比划着,将木棍交叉绑成一个简单的“井”字形框架,然后把这个框架递给上面的父亲:“把这个卡在洞口的椽子上!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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