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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泥泞的国道上颠簸，溅起的泥浆糊满了车窗。我蜷缩在后座，身上还穿着沈知晏硬塞给我的洋装，冰冷的鸢尾花胸针硌得锁骨生疼。三天前离开租界时的月光仿佛还在眼前，而现在，车窗外已是战火焚烧后的焦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腐朽的气味。
“清沅，把这个发出去。”沈知晏将一台小巧的发报机推到我面前，眼神阴鸷，“就说你在我手上，让陆峥带五百万大洋和城西防线布防图来交换。”
我看着发报机冰冷的按键，指尖颤抖。自从离开租界，沈知晏就像变了个人，不再伪装温柔，动辄对我厉声呵斥，甚至在我拒绝发假消息时，掐住我的手腕直到淤青。“沈知晏，你这是绑架！”
“绑架？”他冷笑，一把攥住我的下巴，“比起陆峥强掳你，我这算客气的了。快发，别逼我动手。”
他的指尖力道极大，我疼得眼泪直流。车窗外，破败的村落里偶尔闪过流民惊恐的眼神，他们褴褛的衣衫和空洞的眼神，让我想起陆峥治下相对安稳的城镇。小石头说过，陆峥会把最后一批粮食分给百姓，而眼前这个用我做筹码的男人，却在战火中肆意践踏人命。
“我不发。”我咬紧牙关，“你就算杀了我，陆峥也不会妥协。”
沈知晏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扬手就要打我，却被前排的司机打断：“沈先生，后面有车队追上来了！”
沈知晏猛地回头，脸色瞬间煞白。我趁机看向后视镜，只见尘土飞扬中，一队黑色越野车正飞速逼近，车头悬挂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陆峥的标志！
“是陆峥！他怎么会这么快？”沈知晏失声叫道，随即又狞笑起来，“好，好得很！他倒是舍得为你这个棋子动真格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既有被追击的恐惧，又有一丝莫名的期盼。陆峥，他真的来了。他没有放弃我。
“加速！往西山方向开！”沈知晏对着司机怒吼，同时掏出枪抵住我的太阳穴，“苏清沅，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陆峥，他来送死了！”
冰冷的枪口贴着皮肤，我却异常平静。透过车窗，我看见陆峥的车队像黑色的猎豹，在崎岖的山路上狂飙。为首的越野车里，那个熟悉的身影隐约可见，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铁血气场。
“沈知晏，”我忽然开口，声音异常镇定，“你以为用我做筹码，就能让陆峥屈服吗？你错了，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他的底线。”
“闭嘴！”沈知晏的枪口用力一顶，“再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车队驶入西山腹地，道路愈发险峻。沈知晏让司机将车开向一处废弃的矿山，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他押着我下车，躲进矿洞，身后的司机和保镖则在洞口布置炸药。
“陆峥要是敢进来，就让他和你一起葬身于此！”沈知晏状若疯狂，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矿洞里阴暗潮湿，我冻得瑟瑟发抖，却强作镇定地看着他：“你这样做，只会让陆峥更恨你。”
“恨？”他狂笑起来，“我要的不是他的恨，是他的命！当年要不是他，我父亲怎么会……”他猛地闭上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被狠戾取代，“总之，他必须死！”
我心中一震，原来他和陆峥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恩怨。难怪他如此不择手段。
就在这时，矿洞外传来激烈的枪声。陆峥的人到了！沈知晏立刻将我往前一推，枪口死死抵在我后心：“走！出去告诉陆峥，让他一个人进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我被他推着走出矿洞，刺眼的阳光让我瞬间眩晕。陆峥站在不远处的山岩下，身上的军装沾满尘土，手臂上的旧伤似乎又裂开了，血迹渗透了绷带。他看到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狂喜，随即是刻骨的愤怒，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沈知晏身上。
“陆峥，别过来！”沈知晏嘶吼着，“你敢再走一步，我就打爆她的头！”
陆峥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像要喷出火来。他身后的士兵们举着枪，却不敢轻易上前。
“沈知晏，放了她，”陆峥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事冲我来。”
“冲你来？”沈知晏狂笑，“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把布防图交出来，再给我五百万，否则我就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我能感觉到抵在后背的枪口在颤抖，沈知晏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陆峥，别信他！他在矿洞里埋了炸药！”
“你找死！”沈知晏怒吼着，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丝。陆峥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就要冲过来，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陆峥，别管我！”我擦掉嘴角的血，“你是军人，不能为了我放弃防线！”
陆峥的脚步再次顿住，眼中是痛苦的挣扎。他看着我，又看看沈知晏，最终握紧了拳头，声音冰冷：“沈知晏，你赢了。布防图和钱，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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