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镇国公府的杂物房依旧漏风,薄薄的旧棉被根本抵挡不住深春的寒意。沈软软缩在被子里,听着身边春桃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
这几日,她每天晚上都会去小厨房给谢辞煮百合甜汤,白天则在海棠院伺候他读书写字。谢辞对她依旧冷淡,话不多,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观察她,那目光深邃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让她既紧张又心惊。
而王妈妈和张嬷嬷的刁难也从未停止。她们要么故意给她安排远超负荷的活计,要么在她煮甜汤时暗中使绊子,一会儿说她浪费柴火,一会儿说她偷拿府里的冰糖,甚至还在柳氏面前搬弄是非,说她“不安分守己,妄图攀附世子爷”。
沈软软都一一忍了下来。她知道,这些刁难都是柳氏授意的,目的就是让她知难而退,离开海棠院,离开谢辞。可她不能退,只要能留在谢辞身边,能偶尔看到他,能保护他不受柳氏的伤害,这点苦不算什么。
她翻了个身,摸到了枕头下的一个小包裹。那是她从江南带来的唯一行李,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几本书,还有沈秀才留下的那幅字画。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干活,她都没来得及好好整理。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沈软软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想看看有没有被王妈妈等人翻动过。她一件一件地整理着衣服,忽然,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藏在一件旧棉袄的夹层里。
沈软软心里一动,连忙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锦囊,用浅蓝色的绸缎缝制而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正是她前世亲手绣的。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颤抖着打开锦囊。
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羊脂玉佩,雕着歪歪扭扭的云纹,绳子已经磨毛了,边缘还有些磕碰的痕迹,正是谢辞当年塞给她的那枚——他生母留下的唯一物件。
前世,她把这枚玉佩贴身收藏,直到病重临终前,也一直放在锦囊里。她以为这枚玉佩会随着她的死,被柳氏的人搜走,或者跟着她的棺木一起埋进乱葬岗,却没想到,它竟然被她带到了这具身体里,藏在了旧棉袄的夹层里。
沈软软紧紧攥着玉佩,指尖传来玉佩温润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前世的温度。眼泪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顺着脸颊滑落在玉佩上,冰凉刺骨。
她想起了前世那个寒冷的冬夜,谢辞把这枚玉佩偷偷塞进她的袖袋里,小声说“娘亲说,玉佩要给对自己好的人”;想起了她把玉佩放进锦囊里,贴身收藏,日夜不离;想起了她临终前,把锦囊交给谢辞,让他好好保管……
如今,她重生了,这枚玉佩也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上天不仅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还让她带着和谢辞的羁绊,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沈软软的心里百感交集,有思念,有欣慰,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
这枚玉佩是她和谢辞之间最珍贵的回忆,也是最危险的证据。如果被柳氏或者其他人发现,他们一定会追问玉佩的来历,到时候,她的身份就会暴露,不仅报不了仇,还可能连累谢辞。
她必须把这枚玉佩藏好,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就在她准备把玉佩重新藏回棉袄夹层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软软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把玉佩和锦囊塞进枕头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脚步声停在了杂物房的门口,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谢辞。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便服,手里拿着一盏灯笼,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俊美而凌厉的脸庞。他的目光落在沈软软的床上,深邃而复杂,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牵挂。
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杂物房门口看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沈软软身上有太多和嫂嫂相似的地方,让他无法放下;或许是因为他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连这一点点相似的影子都会消失。
他看到沈软软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是这些日子累坏了。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
他想起了前世的嫂嫂,也是这样,总是默默忍受着一切,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着,从不抱怨。
谢辞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杂物房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皂角香,简陋的木板床,薄薄的旧棉被,看起来格外寒酸。他很难想象,嫂嫂当年是不是也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走到沈软软的床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小巧精致,左脸的梨涡在睡梦中若隐若现,和嫂嫂的样子越来越像。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想确认她是不是嫂嫂,想问问她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