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两声闷响,如同惊雷般在蒜市口上空炸裂。两个原本守在外围放风的小喽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像两袋被扔出去的麻袋,划出两道难看的弧线,重重地砸进了人堆里,激起一片尘土。
人群像被劈开的波浪,瞬间向两旁惊恐地退散。
本在围观人群中的永顺粮店陈掌柜正缩着脖子往里张望,忽然觉得背后被人猛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栽个狗吃屎。他刚要回头骂娘,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给咽了回去,那张圆润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骇。
不仅是他,布庄的小伙计、隔壁茶馆的茶博士,所有本来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都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给粗暴地推开了。
但没人敢有半句怨言。
因为推开他们的,是一群身着深色短打,却个个膀大腰圆、面露煞气的汉子。这些汉子腰间虽未佩刀,但这身杀气比刀还锋利。而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在那群汉子的簇拥中,赫然还夹杂着几个身着内廷服饰、头戴三山帽、腰系三台带的内侍!
在皇城根底下讨生活的人,哪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排场?那黑红色的穗子随着走动轻轻摇曳,那是宫中内侍特有的扇形腰牌!
是宫里的人!
整个街口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赵胜极速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哒哒”作响。
“开路!”
赵胜冷冷吐出两个字。
这简单的命令,在这嘈杂的闹市中却有着奇异的穿透力。前排的护卫如同尖刀般切入了刘家的院落,几个原本还想阻拦的赖二皮手下,在接触的瞬间就被熟练地扭住关节、踹弯了膝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按倒在地,如同待宰的鸡仔。
一条通道,直直地开到了院落中央。
朱由检缓缓从这通道中走出。
阳光穿过薄雾,照在他身上。那身虽然样式并不算招摇,但那一身由杭绸裁剪而成的衣物在阳光下,隐隐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泽——这是“织金”,真正的内造贡缎,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穿用的顶尖面料。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不是走进一个充满暴行与哭喊的贫民窟,而是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
赖二皮的狂笑声还在半空中回荡,那只要抓向刘婉宁的脏手,在距离少女还有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他虽然是个泼皮,却是在权力的夹缝里混出来的老油条。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刻背后的空气已经变得如同寒冰一般刺骨。
赖二皮僵硬地转过身,眯起那双充满了浑浊与精明的小眼睛。
视线里,那几个身穿曳撒的内侍,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着他。那群护卫,眼神锐利得像鹰,站位讲究,互相掩护,那是只有真正的职业军人或者宫廷内卫才会有的战阵配合。
再看中间那个孩子。虽然年幼,但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沉稳,就像是一头还没长成但已经有了森林之王气象的幼狮。
赖二皮的心咯噔一下,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明显来者不善!
真正的大人物出场,从来都不是前呼后拥地咋呼。只有像这样,静如深渊,无声无息地掌控一切,才是真正的恐惧。
他脸上的凶狠几乎是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堆积如菊花的谄笑。那变脸速度,快得让一旁的保长都看得目瞪口呆。
“哟!这位小爷!”
赖二皮赶紧松开了抓向刘婉宁的手,也不管人家小姑娘吓得如何花容失色,搓着手,弓着背,像是条哈巴狗一样迎了上来。赶紧先拜了两拜,同时拜手稽首道:
“您万福金安!您万福金安!不知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小的赖二,正在替贵人办事儿,没想到扰了您的清净,罪过罪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神滴溜溜地往李矩、赵胜等人身上瞟,试图看出点底细,顺便还想扯起虎皮做大旗道:“不瞒各位贵人,小的是替定国公府办事儿。刘家欠了国公府的债,咱们这些跑腿的也是按规矩收钱……”
他刻意把“定国公府”四个字咬得很重。在这四九城里,这四个字比什么护身符都好使。
然而,让他绝望的是,听到“定国公府”这四个字,对面的朱由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眼神依旧是那么平静,甚至连那个看似随从的老太监李矩,脸上也毫无波澜,只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的冷笑。
这反应不对!
如果是寻常的权贵,就算是不怕定国公,听到这名头至少也会给几分面子,或者皱皱眉问个缘由。这般无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定国公这块牌子,在这位爷眼里,不够看!
赖二皮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国公的面子都不给,再加上还有几名内侍,赖二皮感觉怕多少都是宫里的人了。
朱由检没有搭理赖二皮的废话。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院子里的惨状。
刘效祖被踩在地上,满嘴是血,却还在死死地瞪着赖二皮。徐老太摔在一旁,头发散乱,被两个打手按住。而那个少女刘婉宁,蜷缩在墙角,小脸煞白,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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