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戈的大脑宕机了,像一台被灌入病毒的古老计算机,屏幕上只剩下无数混乱的代码和雪花点。
他呆呆地看着林宇,那张帅得不像话的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充满了“友好”与“真诚”。
拾骨者阁下……恶魔城城主……林宇?
这三个身份,像三块沉重的巨石,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横跳、碰撞,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要当场昏厥。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骗进传销组织的单纯大学生,前一秒还对台上那位激情澎湃、口吐莲花的“人生导师”佩服得五体投地,下一秒就发现这位导师其实是隔壁卖假药的王大爷。
这巨大的反差和荒诞感,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了,莱戈使者?”林宇脸上的笑容不变,手依旧稳稳地伸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是旅途劳顿,身体不适吗?还是……对我这个‘城主’的身份,有什么疑问?”
疑问?我的疑问大了去了!
莱戈在心里咆哮,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去演一个苦大仇深的骷髅?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骗得团团转?问他那句“喜欢收集漂亮蘑菇”是不是也是编的?
他感觉无论问什么,都会显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林宇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他收回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回自己的王座,一屁股坐了下去,姿态惬意得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的客厅。
“别那么紧张,莱戈。”他翘起二郎腿,随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起一颗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般的烈火樱桃,扔进了嘴里。
“坐。”他指了指王座旁边的一张由黑色大理石打造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椅子。
那椅子上,还贴心地铺着一张由不知名生物皮毛制成的柔软坐垫。
莱戈僵硬地挪动着脚步,坐了下去。
屁股接触到那柔软坐垫的瞬间,他浑身的肌肉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打量着这个宽敞得不像话的房间,四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恶魔城的景象尽收眼底。
远处,工业区的熔炉火焰冲天,农业区的日冕花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无数奇形怪状的种族在街道上穿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生机勃勃。
这跟他想象中的“魔窟”,完全是两个概念。
“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肯定一团浆糊。”林宇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莱戈,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看着一个迷茫的病人。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欺骗你,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亡灵,去演那么一出戏。”
莱戈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因很简单。”林宇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因为,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以‘恶魔城城主’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你,还有你的族人,会相信我吗?”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莱戈,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悠远。
“你们会本能地警惕我,怀疑我,甚至敌视我,因为在你们的认知里,‘入侵者’就等于‘邪恶’,‘恶魔城’就等于‘地狱’。偏见,是人与人之间最高的一堵墙,莱戈。”
“我没办法直接把这堵墙推倒,所以,我只能在墙上,给你开一扇小小的窗。”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莱戈。
“‘拾骨者’,就是那扇窗。我让他告诉你,亡灵也可以心向光明;我让他带你看到,恶魔城也可以充满秩序与和谐。我不是在欺骗你,莱戈,我只是在用一种……你能接受的方式,让你看到真相。”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慷慨激昂。
把“欺骗”硬生生说成了“引导”,把“套路”美化成了“善意的窗户”。
莱戈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那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又被狠狠地绕了进去。
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林宇真的以城主的身份出现,自己确实会第一时间将他当成敌人。
可是……
“那……那些织梦者呢?它们被污染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还有那个深渊恶魔……”莱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然不是。”林宇矢口否认,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愤怒与痛心。
“我林宇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绝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伤害无辜的生灵!织梦者的灾难,是那个该死的深渊恶魔造成的,它企图打开深渊之门,将这片土地化为炼狱!我只是恰好路过,顺手清理了那个垃圾而已!”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伙伴。
莱戈看着他那副真诚的表情,心中的怀疑,又动摇了几分。
毕竟,林宇确实是当着他的面,干掉了那个恶魔,救了他一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那些织梦者,”林宇的语气又变得悲悯起来,“它们的灵魂已经被深度污染,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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