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并非混沌的虚无,也非空间的死寂,而是一种沉重、粘稠、仿佛要将灵魂都彻底拖入沉眠的疲惫与痛苦织就的黑暗。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在剧痛的浪潮与虚弱的窒息感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一丝冰凉的湿意,混合着淡淡的腥咸气息,缓缓沁入感知,将哪吒从濒临溃散的意识边缘,一点点拉了回来。
“咳……咳咳……” 喉咙如同被火烧过,又像塞满了沙砾,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眼皮沉重如山,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暗沉的、仿佛铅块般低垂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污浊的、翻滚着灰黑与暗红的厚重云层,将天光遮蔽得如同黄昏。细密的、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冰冷雨丝,正无声地飘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带来丝丝凉意。
他躺在一片泥泞、破碎的滩涂之上。身下是湿冷粘稠的黑色淤泥,混合着不知名的植物残骸与某种生物的破碎骨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腥咸、焦糊、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哀伤与死寂气息。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汹涌咆哮的暗色汪洋。海水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红与墨黑交织的颜色,巨浪滔天,不断拍打着残破的海岸线,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巨大的、断裂的树木、山石、乃至难以辨认的巨大生物残骸,随着怒涛起伏。
而在他身后,原本应该是坚实大地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末日景象。崩塌的山脉,撕裂的大地,干涸的河道,燃烧的森林余烬,以及无数被洪水冲刷、掩埋后露出的断壁残垣与生灵遗骨……目光所及,生机寥寥,唯有顽强的苔藓与毒草,在雨水与死亡的滋养下,疯狂地生长着,为这片死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生机”。
“这是……哪里?” 哪吒的思维依旧迟钝,剧痛与虚弱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他试图移动身体,却感觉全身骨骼仿佛散架了一般,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被寒冰冻裂,法力近乎枯竭,元神更是萎靡不振,如同风中残烛。
“是了……不周山崩……天河倒灌……我夺了不周山印……被鲲鹏追杀……强行穿梭空间……” 零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艰难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右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枚巴掌大小、玄黄色的不周山印。印玺温凉依旧,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厚重道韵,如同定海神针,护持着他最后的心神不灭,甚至隐隐在吸收周围空气中那稀薄的灵气与水汽,转化为一丝丝精纯的土行元气,缓慢地滋养着他破碎的肉身。正是这股力量,保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没有在这陌生的绝地中彻底死去。
左手边,混沌弑神枪静静躺在淤泥中,枪身光华黯淡,灵性微弱,显然也在之前的搏杀与穿梭中受损不轻。而识海深处,混沌珠残虽然光华内敛,但传递出的道韵却比之前更加沉静、稳固,似乎与不周山印产生了某种良性的共鸣,两者气息隐隐交融,共同镇压着他体内混乱、濒临崩溃的伤势。
“侥幸……未死。”哪吒心中苦笑,却也涌起一丝庆幸。能在鲲鹏搏命一击、空间乱流撕扯、以及这显然是不周山崩、天河灭世后形成的洪荒绝地中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也多亏了不周山印这件先天功德至宝的护持与滋养之功。
他尝试运转不灭混沌道花,汲取天地灵气,却骇然发现,这方天地的灵气,稀薄得可怜,而且混杂着浓郁的煞气、怨气、死气、以及天河弱水残留的腐蚀气息!以他如今重伤垂死的状态,强行吸收,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让伤势恶化,甚至污染道基。
“必须……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恢复。”哪吒强忍剧痛,以不周山印为支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一点点地,从泥泞中爬起。每动一下,都如同千刀万剐,冷汗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浸透了破碎的衣袍。
他环顾四周,这片滩涂一望无际,除了汹涌的暗海与破碎的陆地,似乎别无他物。远处,似乎有几座在洪水中幸存的、相对完整的低矮丘陵,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去……那里……”哪吒咬紧牙关,将不周山印揣入怀中(此刻他已无力将其收入体内),以混沌弑神枪为拐杖,一步一挪,艰难地朝着那丘陵方向,缓缓前行。
泥泞湿滑,风雨凄迷,伤势沉重。短短数里路程,对此刻的哪吒而言,却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途中,他甚至看到了数具被洪水泡得肿胀、面目全非的巨大生物尸骸,有妖族,也有巫族,更有许多难以辨认的洪荒异种,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灭世灾难的惨烈。偶尔,还有几缕充满怨毒与不甘的残魂,在风雨中飘荡、嘶嚎,但或许是感应到不周山印那镇压一切邪祟的厚重气息,皆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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