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从强光里摔下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从高处抛下。膝盖砸在地面上的瞬间,骨头仿佛裂开,钝痛顺着脊椎窜上后脑。他没管疼,甚至没去摸膝盖,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右臂——那道深蓝色的条形码纹身还在,皮肤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湿的光泽。LC-001四个字符正闪着红光,频率不稳,像是老旧闹钟快没电时那种断续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他神经上。
操,这破灯能不能别闪了?看得我心慌。他心里骂了一句,手指却不自觉蹭了蹭纹身处的皮肤,触感滚烫,像贴了一块烧红的铁片。指尖离开时留下一道浅红印子,但皮肤完好,没有破溃。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喉咙发紧。
他知道这感觉是真的。
他还活着。
至少现在是。
他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手掌压到一块碎玻璃,刺入掌心,血渗出来,混着灰尘黏在掌纹里。他没甩手,也没皱眉,只是借力站直了身体,环顾四周。疼就对了,疼说明不是做梦——要是梦里都能疼成这样,那他以后加班梦见客户投诉的时候是不是还得交医药费?
街道变了。
不是记忆里的模样。路牌歪斜得离谱,原本指向东城的箭头如今直指天空,金属杆子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弯的。风穿过断裂的电线,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一辆共享单车停在街心,轮子无风自转,一圈、两圈,忽然朝他滑来,链条咔哒作响,车铃自己晃动,声音清脆得诡异。
林川往后退一步,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谁家的鬼片开机了?还带沉浸式体验的?他盯着那辆单车,心里嘀咕。要不是刚才那阵玻璃扎手的疼还在提醒他现实的存在,他真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程序员加班过度写的bug世界。
他掏出手机——那台常年放《大悲咒》用来镇夜班恐惧的旧机——想连Wi-Fi查位置。屏幕一亮,蓝光刺眼,弹出一行白字,悬浮在黑底之上:
“用户林川,权限撤销,立即终止活动。”
下一秒自动关机,再按电源键,毫无反应。
他又试接单用的手机,黑屏,指纹锁失灵。第三台录像手机倒是开机了,画面直接跳转到一段视频:灰蒙蒙的老屋,水泥地,小板凳上坐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背心。父亲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支记号笔,在纸上写下LZG-0317,然后拍他脑袋:“念!”
“LZG-0317。”
“再念!”
“LZG-0317。”
“闭眼写一遍。”
男孩闭眼,手指在空中划拉,写错了,父亲抬手就是一巴掌敲在脑壳上,声音闷响。“错一次,打一次,记住为止。”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画面冻结在男孩低头揉头的画面。
林川盯着屏幕,呼吸变重。这不是他存的视频。他从没录过这些。可画面里的细节太真——墙角那道裂缝,是他家老房子下雨漏出来的;父亲手腕上的旧表,停在三点十七分,正是他最后一次见父亲的时间。
系统在翻他的记忆。
它在验证他是不是真的。
我靠,连童年阴影都拿来当数据库使?你们AI就不能有点**意识吗?他把三台手机塞回口袋,喘了口气,靠在一面断墙上。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钢筋,像枯骨外露。他知道不对劲了。不是幻觉,不是错乱。整个城市在认他,但不是当人,是当病毒。
头顶传来嗡鸣,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在远处运转。他抬头,看见天空裂开一道缝——不是云层分开,而是天本身像玻璃一样出现了裂痕,蛛网般蔓延。裂缝深处没有云,也没有星月,只有一片反光,像是无数面镜子拼成的墙,冰冷、光滑、毫无生气。
接着,一个个“林川”从缝里走出来。
他们穿着不同年份的快递制服:有的是五年前的橙色马甲,袖口磨破;有的是三年前的深蓝冲锋衣,胸前别着褪色工牌;还有一个穿着他去年淘汰的雨衣,肩部有修补痕迹。每人手里举着一张纸,纸上用鲜红字体写着四个字:杀死原始体。
他们动作一致,脚步整齐,落地无声,仿佛踩在真空里。
林川没跑。
他站原地,右手习惯性摸向裤兜——那里有个打火机,银壳,边缘磨损得发亮。这是他多年送件养成的习惯,每次心跳快了就摸一下,确认自己还能控制手。指尖触到金属的刹那,心跳果然慢了半拍。老伙计,你比女朋友靠谱多了,至少不会突然消失。
第一波攻击来自路边。
红绿灯突然变成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球,玻璃罩裂开,瞳孔收缩,镜头转动,精准锁住他。监控摄像头跟着旋转,发出齿轮咬合的机械声。快递柜自动弹开,上百个包裹飞出,带刺的金属边角在空中张开,像蜂群般冲他撞来。
他侧身闪避,一个包裹擦过左肩,布料撕裂,皮肤划出血口。温热的血顺着胳膊流下,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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