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后脑还在疼,像是有人拿铁锤从内往外凿他的头骨,一下又一下,砸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背靠着隧道出口那堵粗糙的水泥墙,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了衣服里,贴着皮肤游走。这股冷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至少还能感觉到痛,说明他还活着,不是已经被人拖进那个该死的“世界”里去了。
他的右手死死攥着工作牌,指节发白,塑料边角深深嵌进掌心,血丝顺着虎口往下淌,混着些银色的小颗粒,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他低头看了眼手心,心里默默吐槽:这破牌子值个屁钱,非要我拿命护着?可他知道不行,这玩意儿比命还重要,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也是他每次能从异界爬回来的通行证。
他喘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像刚从深海里浮出水面的人,肺部火辣辣地烧着。空气浑浊得让人作呕,一股焦糊味混杂着金属锈蚀的气息,像是整条街的电路都被烧穿了。他把工作牌塞进内衣口袋,紧贴胸口放好。那里还能感受到心跳,咚、咚、咚,有力而真实。他闭了闭眼,心想:还好,我还在这儿,没被谁替换了。
右臂上的纹身还在发烫,像一块烙铁压在皮肉上,但比刚才轻了点。那是个扭曲变形的条形码,藏在皮肤底下,随着心跳一跳一跳,仿佛里面有东西在蠕动。他试着动了动手,神经猛地一抽,像是有根生锈的铁丝在血管里来回拉扯,疼得他咬牙切齿。“操……”他低骂一声,额头冒汗,“这破系统又抽风?就不能让我安生五分钟?”
他不能停。一停下来,那些画面就会涌上来——父亲站在昏暗的房间里,手里拿着针管,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玻璃墙后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面无表情地记录数据;还有那一句反复回响的话:“别信你爸说的话。”不是录音,是他六岁时的记忆碎片,每次发烧、疲惫到极限时,就会自动弹出来,像系统后台偷偷运行的老程序。
他摸向裤兜,想找第三个手机,那个存着《大悲咒》MP3的小黑机。这是他在快递站干了三年养成的习惯——只要进入异常区域,就靠经文压住脑子里的杂音。可掏出来的只是一块烧黑的电路板,屏幕碎成蛛网,外壳裂开,电池鼓包,正冒着丝丝白烟,像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废铁。
“又炸了?”他翻了个白眼,“老子这个月第四台了吧?公司报销吗?做梦去吧。”
他又翻别的口袋——主手机早就黑屏不开机,监测器信号全无,连心跳都检测不了。他抬手看了看腕带,绿灯熄了,红灯也不闪,整个系统瘫痪得像个废弃玩具。
街上静得出奇。
没有车声,没有风声,连平时满街乱窜的野猫都不见了踪影。路灯一根接一根地熄灭,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逐个掐灭。地面映出他的影子,可那影子……动作慢了半拍,像是延迟播放的录像。他往前走一步,影子才缓缓抬起脚;他回头,影子却还盯着前方,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他正要迈步离开,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哼唱。
很轻,细若游丝,像小孩子在梦中呓语。
他猛地抬头。
十米高的路灯顶上,坐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她两条腿悬空晃荡着,光着脚丫踢着空气,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布偶熊,棉花从裂缝里露出来,一只眼睛掉了,只剩个黑洞洞的眼窝。她嘴巴微微张着,不看下面,只是轻轻哼着一首听不清词的歌,旋律断断续续,带着某种机械般的节奏感。
每唱一个音,路边的摄像头就“啪”地炸一个。玻璃碎片如雨落下,在地上堆成一片亮晶晶的东西,反射着残余的灯光,像雪,也像泪。
他的倒影监测器炸了。
广告牌闪了几下,黑了。
商铺的自动门卡在半空,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再也合不上。
所有电子设备,全废了。
他掏出最后一个备用机,刚按下开机键,听筒里突然传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
“别听她……别让她唱完……”
是爸爸的声音。
沙哑、疲惫,却又异常清晰。
下一秒,手机屏幕“咔”地裂开,白烟喷涌而出,彻底报废。
林川站着没动,手指还停留在开机键上。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系统故障。那是父亲早年录下的警告,一直埋藏在设备底层,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触发。而现在它出现了,意味着一件事:他已经被卷入了那个“规则”之中。
意思只有一个——不要听她的歌。
可就在这时,一片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忽然转了个方向,斜斜反射出一道光。
光里浮现出几个字:
【和童歌玩游戏】
林川愣住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提示。每一次进入那个世界,脑子里都会跳出一条反常的指令。以前是“午夜必须照镜子笑”,听起来跟自杀没两样;后来是“听见哭声要往前走”,分明就是往陷阱里跳。可偏偏,他照做了反而活了下来。他曾在一个废弃医院里对着镜子咧嘴笑了十分钟,结果躲过了走廊尽头那只啃食记忆的怪物;也在暴雨夜里循着哭声走进塌陷的地铁站,反而找到了通往现实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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