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冲过红灯的瞬间,林川感觉耳朵里嗡了一声,像是有人拿铁锤狠狠砸在颅骨内侧。那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从脑子深处炸开的闷响,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血液在耳道中奔涌的轰鸣声,像一列失控的地铁在头盖骨里来回碾压。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像老式电视机信号不良时缓缓侵蚀画面的雪花,一点一点蚕食着光线,把现实撕成碎片。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胸腔,震得他指尖发麻,连方向盘上的纹路都在颤抖。
他没踩刹车。
反而把方向盘往左猛打,动作干脆得近乎疯狂。
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一股焦糊味猛地钻进鼻腔,像是橡胶在火上跳舞。车头狠狠撞开路边锈迹斑斑的矮栅栏,木条断裂的声音清脆而冷酷,像某种古老仪式的开启——欢迎来到规则之外的世界。车身剧烈颠簸,底盘刮过水泥基座,溅起一串火星,在昏黄路灯下划出短暂却刺目的光弧,像流星坠入地狱前最后的挣扎。车灯扫过巷口那块褪色的“禁止通行”标志牌,牌子歪斜地挂着,铁链晃荡,像一只垂死挣扎的手臂,在风中无声控诉。
巷子尽头是堵墙。
青砖砌成,表面爬满潮湿的霉斑和干涸的雨水痕迹,像一张被遗忘多年的人脸,布满岁月溃烂的疮疤。墙角堆着废弃的塑料袋与破碎的瓦罐,几只蟑螂在缝隙间快速穿行,仿佛也急于逃离这地方。几根枯藤缠绕在砖缝间,早已死去多年,只剩下灰白色的残骸随风轻晃,像吊死鬼的绳索。典型的死胡同,连流浪猫都不会在此逗留——这里不属于活物。
但他停下了。
不是因为没路,而是因为他知道,反规则不会让他逃。
他坐在驾驶座上,手还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皮革包裹的轮辐中,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东西。胸口起伏剧烈,呼吸又短又急,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一把碎玻璃,割得肺叶生疼。刚才那一冲,把身体里的力气都榨干了,可脑子还在高速运转,神经元如同超载的电路,噼啪作响,电流乱窜。记忆不受控地回放:父亲站在雨夜里,湿透的衬衫贴在瘦削的肩胛上,眼神空洞得不像亲人,只留下一句话:“这次别信我。”
话音还在耳边,可他已经做了选择。
他笑了。
不是笑敌人,也不是笑自己,就是突然咧嘴,露出牙齿,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操控了面部神经。那笑僵硬、突兀,嘴角拉扯的角度违背常理,连他自己都觉得瘆得慌。后视镜里映出的脸扭曲变形,眼窝深陷,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仿佛有另一个存在正透过他的皮囊窥视这个世界。他盯着那张脸,心里默默吐槽:“哥们儿,你这表情去参加恐怖片试镜都不用化妆。”
车子刚停稳,巷口就出现了人影。
三个黑袍人从两侧围墙翻进来,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千百遍,落地无声,靴底未激起一丝尘埃,仿佛根本不受重力束缚。兜帽遮住面容,只露出下半张脸——没有嘴唇,也没有下巴,皮肤平滑地延伸至脖颈,像是被高温熔合过的蜡像。他们站定,呈扇形包围车辆,不动也不说话。空气骤然变冷,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悬浮在半空久久不散,像是时间本身也被冻结了。
林川没动。
他知道真正的威胁还没现身。
灰烬是从车后走来的。
他没有跃下或闪现,就是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砖缝中的碎石随之跳动,如同脉搏的节拍器。他站在车尾正后方,抬起手,掀开兜帽。
左脸是一片焦黑。
皮肤翻卷,皮肉和快递面单烧在一起,墨迹渗进血管,随着脉搏缓缓蠕动。那些字迹隐约可辨:“签收人:陈默”。那张面单林川认得——三年前陈默失踪那天,他在现场拍下的照片边缘,就有这么一块残片。当时没人知道是谁留下的,现在知道了。
他是见证者。
也是执行者。
“你每笑一次,”灰烬开口,声音不像机器,也不像人类,像是两者的混合体,带着金属共振的低频与人类喉管撕裂的沙哑,“现实世界就有三个人因情绪波动被倒影吞噬。”
林川没出声。
他盯着对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不是紧张,是确认——这辆车还能启动。引擎仍在低鸣,油箱还有四分之三,电瓶电压稳定。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突围。他一边检查系统状态,一边在心里冷笑:“所以我是情绪污染源?那你们这些穿黑袍的算什么?心理咨询师转行当杀手?”
“不信?”灰烬抬手,掌心朝上。
一道全息投影浮现,画面是一个医院病房。惨白的灯光下,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床边,头发凌乱,双手抓着自己的头皮,一根根往下扯。她嘴里念叨着什么,看口型是在喊“林川”。那是他母亲。监护仪上的曲线疯狂跳动,警报声断续响起,护士冲进房间,试图按住她的手臂,却被她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甩开。她的眼睛睁到极限,眼球布满血丝,瞳孔不断放大缩小,像是在与某种无形之物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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