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我绑定了情绪价值系统 第51章 明枪暗箭

距离达沃斯峰会还有十三天。

筹备小组的工作节奏已逼近极限。办公室的灯光常常亮至深夜，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纸张油墨混合的味道，还有无声的、绷紧的专注。

沈清欢桌面上，各种文件分门别类堆叠成几座小山：技术白皮书的最新版本、英文演示文稿的逐页修改批注、模拟问答集锦、潜在合作国际专家的背景资料与联络进展、峰会日程及参会者名单分析……那支万宝龙笔的墨水消耗得飞快，笔尖在不同颜色的批注标签和便签纸上穿梭，留下密密麻麻的思考痕迹。

李铭团队的技术材料已经迭代到第七版。不仅梳理了所有原始数据与流程的审计线索，还特意增加了一个独立的“透明度与验证”章节，用图表和流程图直观展示“芯辰”算法从数据预处理、特征提取、模型训练到临床验证的全流程，并附上了与国内外两个独立第三方实验室的交叉验证结果摘要。针对“长期预后数据”，他们坦诚地说明了目前试点周期（18个月）的局限性，但同时详细阐述了已启动的、为期五年的前瞻性多中心追踪研究计划，并开放了部分匿名化的早期数据供审阅。

“我们要做的不是宣称完美无瑕，”李铭在小组会上强调，眼圈发黑但目光炯炯，“而是展示我们在用最严谨、最透明、最符合科学共同体的方式，去逼近真相，管理不确定性。这才是真正专业的态度。”

苏雯带领的设计和文案团队，将演示脚本打磨得愈发精炼有力。叙事主线围绕“全球慢病管理困境—中国创新实践—可复制的技术解决方案—开放合作的未来”展开，将“芯辰”置于一个更大的格局中。视觉上采用冷静专业的科技蓝与医疗白为主色调，动画演示力求清晰简洁，避免花哨。每一个数据点，每一个案例引用，都标注了可追溯的来源。

陈峰准备的模拟答辩，难度不断加码。他不仅自己扮演挑剔的专家，还拉来了公司其他部门几位有海外背景或技术背景的同事，组成“魔鬼评审团”，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诘问。沈清欢作为主答辩人，经历了最初几轮的些许忙乱后，逐渐变得沉稳从容。她开始学会不急于直接反驳，而是先理清问题本质，区分事实、观点与误解，然后用准备好的材料、逻辑或坦诚的边界说明来回应。顾沉舟那句“阳光是最好的消毒剂”成为她应对质疑时的核心心法。

林薇那边的国际专家联络，取得了初步但至关重要的进展。通过顾沉舟的私人关系引荐，以及“芯辰”已发表论文和前期材料的吸引力，他们成功预约到了两位在医疗AI伦理与评估领域颇具声望的学者，将在达沃斯峰会期间进行一场小范围的早餐会交流。其中一位，格哈德·施密特教授，来自瑞士本土一所顶尖理工学院，以对算法公平性和可解释性的研究着称；另一位，艾米丽·陈博士，是美籍华裔，曾任FdA相关咨询委员会委员，对医疗AI的监管审批路径有深刻见解。这两位若能对“芯辰”形成初步认可，其分量将远超吴哲之流的“独立报告”。

然而，暗处的压力也在同步增大。

周组长带来的消息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令人不安：“吴哲团队的工作已接近尾声。我们通过特殊渠道，拿到了他们报告草案的……部分摘要。”他将一个加密的U盘推到沈清欢面前，脸色凝重，“比预想的还要阴险。他们避开了直接的数据造假——那太容易被戳穿。而是集中火力，利用统计学上的某些边缘性争议方法，对我们临床试验设计的‘对照组选择合理性’、‘终点指标复合权重’进行似是而非的‘重新分析’，得出一些模糊但极具误导性的结论，比如‘观察到潜在的治疗效果高估倾向’，‘某些亚组人群获益证据强度不足’。报告语言非常‘学术’，引用了不少生僻的参考文献，外行根本看不懂，但看起来极其‘专业’、‘客观’。”

沈清欢插入U盘，打开那份摘要。果然，通篇充斥着复杂的统计术语、森林图、亚组分析表，结论措辞谨慎却暗藏机锋，核心意图就是制造一种“这项技术可能没有宣传的那么好，需要更严格的验证”的疑虑。这种报告，如果被不懂技术的投资人看到，很容易被其表面的“专业性”唬住，哪怕后续有反驳，疑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根除。

“他们打算怎么发布？”沈清欢关掉文档，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据我们探听到的消息，他们不会直接公开发表。”周组长低声道，“赵凯的计划更狡猾。他们会将这份报告，通过‘私人顾问’的形式，定向、分批地‘递送’给诺亚资本的关键决策人、以及几家正在观望的潜在投资机构。同时，可能会在海外某个专业性较强但受众相对狭窄的医学或生物统计论坛上，以‘匿名同行评议’或‘学术讨论’的名义，贴出部分‘分析要点’，引发小范围的‘学术争议’。这样既达到了散布疑虑的目的，又避免了公开诽谤的法律风险，还能营造出一种‘业内已有专业质疑’的氛围。”

沈清欢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处心积虑。这不再是简单的商业抹黑，而是升级为一场精心策划的、带有学术伪装的心理战和信誉狙击。对方抓住了投资决策中，对“不确定性”和“专业风险”的本能恐惧。

“我们的应对策略需要再细化。”她睁开眼，目光清冷，“第一，针对他们报告中的具体‘分析方法’和‘引用文献’，我们需要准备一份针锋相对但通俗易懂的‘技术澄清备忘录’，提前准备好，一旦发现报告流传，立刻附在我们的正式材料后，或通过合适渠道进行解释。这件事，需要李铭团队和外部合作的生物统计专家一起完成。”

“第二，顾总联系的施密特教授和陈博士，变得至关重要。我们需要让他们不仅了解‘芯辰’的技术，也要了解我们面临的这种‘非学术动机的学术性质疑’。争取他们的理解，甚至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在适当场合，以中立专家的身份，对这种滥用统计方法、脱离临床实践语境进行误导性分析的行为，发表看法。这比我们自己辩解有力得多。”

“第三，”沈清欢看向周组长，“能不能想办法，拿到吴哲团队更完整的内部沟通记录？比如，他们与赵凯之间关于报告‘导向性’要求的邮件或聊天？哪怕只是片段，如果能证明这份报告的出发点并非纯粹学术，而是商业竞争驱动，其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

周组长沉吟：“我尽量。赵凯那边很警惕，吴哲也是老手。但未必没有漏洞，我让人再想想办法。”

压力如同无形的绞索，在慢慢收紧。沈清欢白天奔波于各种会议和筹备工作，晚上则与李铭、陈峰等人反复推演应对方案，还要抽空学习消化那些复杂的统计学术语和争议点。身体的疲惫再次积累，但比疲惫更折磨人的，是那种对未知攻击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到来的高度警惕，以及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的责任重压。

这天深夜，她独自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上吴哲报告摘要里那些天书般的统计公式和图表，试图理解其背后的逻辑陷阱。头痛隐隐传来，视线有些模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焦虑再次攫住了她——面对这种包裹在专业知识里的恶意，她感到自己知识储备的边界，感到一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寒意。

【检测到宿主认知过载与针对性焦虑情绪，浓度提升。】

【关联分析：当前核心压力源为‘专业性恶意质疑的辨识与反制’。】

【‘情绪价值系统’辅助模块启动。】

【生成针对性辅助方案：提供‘targeted Knowledge Assimilation(定向知识同化)’ 服务。聚焦于‘临床研究统计常见误导性分析方法辨识’与‘学术不端指控应对策略’领域。】

【效果：在接下来4小时内，宿主对此类知识的阅读、理解、记忆与关联应用效率提升300%。附带轻微神经舒缓效果，缓解认知疲劳。】

【是否启用？】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及时响起。沈清欢几乎没有犹豫：“启用。”

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掠过大脑皮层，之前的混沌与胀痛迅速消退。她重新看向屏幕上的那些公式和图表，那些原本艰涩的术语和逻辑关系，仿佛自动拆解、归类、与她之前阅读过的相关文献和笔记产生了清晰的连接。她快速搜索了几篇关于临床研究统计学误用和学术争议案例的经典论文，阅读速度和理解深度惊人。短短两小时内，她不仅基本看懂了吴哲报告可能使用的“技巧”在哪里，还迅速整理出了一份反驳要点提纲，列出了几个关键的可疑之处及其对应的、更公认的统计处理原则。

当她终于保存文档，关闭电脑时，窗外已是夜色深沉。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甚至有一种拨云见日的通透感。系统再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提供了精准的“弹药”。

次日，她将这份提纲与李铭及其邀请来的一位外部生物统计专家讨论。专家惊讶于她在一夜之间对此类问题的理解深度，双方很快碰撞出更完善的反驳思路，并开始共同起草那份“技术澄清备忘录”。

与此同时，林薇传来好消息：施密特教授和陈博士均已确认早餐会，并表示对“芯辰”项目及“当前医疗AI领域面临的非技术性质疑环境”感兴趣。顾沉舟甚至亲自与施密特教授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视频通话，据林薇转述，“相谈甚欢”。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积极的方向推进，尽管压力巨大。

然而，就在达沃斯峰会前十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勉强维持的紧绷平衡。

顾沉舟直接将沈清欢叫到办公室，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峻，甚至比之前处理匿名爆料时更冷。

“刚刚收到消息。”他将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向沈清欢，“海外一个知名的医学研究预印本服务器上，出现了一篇针对‘芯辰’临床试验数据的‘再分析’评论文章。作者匿名，但分析方法和结论，与周组长拿到的那份摘要高度相似。文章没有正式发表，只是作为‘评论’贴出，但已经在相关领域的小圈子里开始传播。”

沈清欢的心猛地一沉，看向屏幕。果然，标题措辞“学术”，内容正是针对他们已发表论文中某个次要终点指标的数据处理提出“替代性分析”，得出倾向负面的推论。虽然文章也承认“需要更多数据验证”，但其造成的“存在争议”印象已经形成。

“动作真快。”沈清欢声音发紧，“而且选了预印本服务器，传播快，问责难。”

“诺亚资本那边，五分钟前来了电话。”顾沉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眼神锐利如刀，“他们的首席技术官，看到了这篇文章。要求我们，在四十八小时内，提交一份针对该文所有质疑点的、详细的技术澄清说明。并且，他们希望将原定于达沃斯峰会后的最终技术答辩会，提前到我们出发之前，也就是……三天后。”

三天！沈清欢感到呼吸一滞。原本就紧张的筹备期，陡然被压缩进一个近乎不可能的 deadline。不仅要立刻应对这篇突然出现的“评论”，还要在极度有限的时间内，准备好应对诺亚资本最严苛的技术拷问。

“这一定是赵凯和吴哲计划的一部分。”沈清欢迅速冷静下来，分析道，“用预印本文章引爆‘争议’，逼诺亚施压，打乱我们的峰会筹备节奏，同时在我们最匆忙的时候进行终极答辩，增加我们出错的可能性。一石多鸟。”

“很显然是。”顾沉舟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冷冽。“他们急了。达沃斯这个舞台，他们不想让我们顺利登上去。所以选择在最后关头，发动总攻。”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沈清欢脸上：“四十八小时技术澄清，三天后答辩。能做到吗？”

沈清欢迎着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沉重的压力，有审视，但最深处，似乎还有一种将她视为同等战友的、不容置疑的信任。她想起系统赋予的清晰头脑，想起团队连日来的准备，想起那枚冰冷的船锚和笔杆上沉淀的力量。

她没有丝毫退缩，清晰而坚定地回答：“能。澄清说明，我们已经有基础稿，二十四小时内可以完成精修提交。诺亚的答辩，虽然提前，但我们模拟演练了无数次，核心材料都是现成的。我们需要的是，针对这篇新出现的‘评论’，以及吴哲报告可能包含的其他内容，进行一次最彻底的答辩预演整合。”

“好。”顾沉舟点头，“从现在开始，到诺亚答辩结束，筹备小组所有其他工作暂缓。集中全部精力，打赢眼前这一仗。需要任何资源，任何支持，直接告诉我。”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这一关闯过去，达沃斯之路，才算真正铺平。否则，一切免谈。”

“明白。”沈清欢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因为高度的专注和斗志而加速流动。明枪暗箭，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退缩没有出路，唯有迎击。

她离开总裁办公室，步伐迅疾而稳定。回到自己楼层，她立刻召集了李铭、苏雯、陈峰、周组长和林薇。

“计划有变。”她开门见山，将预印本文章和诺亚的新要求言简意赅地传达，“我们只有三天时间。现在，重新分配任务优先级……”

办公室的气氛，因为这场骤然提前的决战，而变得更加凝重，却也燃烧起一种背水一战的炽热决心。明处的灯光，暗处的算计，都将在这七十二小时内，迎来一次激烈的碰撞。

沈清欢坐回位置，握紧了那支万宝龙笔。笔身微凉，却仿佛有热量从掌心传递上来。

战鼓已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