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台的冷光灯带瞬间亮起,光线锐利如刀,将周法医脸上的每一道严谨的纹路都刻画得无比清晰。
空气净化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过滤掉最后一丝杂质。
这间临时改造的物证分析室,此刻的安保级别,比市长的办公室还要高。
孙小芸藏了十年的U盘,外壳已经泛黄发脆,接口处甚至带着些许锈迹。
它像一个沉睡了太久的信使,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专用读取设备中。
进度条在屏幕上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是对人耐心的极致凌迟。
顾行曜站在单向玻璃外,双手抱胸,身形笔挺如松,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终于,随着一声轻响,数据恢复完成。
三个独立的文件夹突兀地出现在屏幕上,像三颗尚未引爆的炸弹。
周法医逐一打开。
第一个文件夹里是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
画面中,林暮澄的父亲,那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商业巨擘,正神情疲惫地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背景音是陆景明的父亲,陆氏集团董事长温和的劝说声。
然而,通过技术分析,视频的多处关键帧存在明显的跳跃和涂抹痕迹,签字的动作与文件内容的特写镜头根本不是一次拍摄完成的。
这是一份精心伪造的“自愿转让”证明。
第二个文件夹是一段音频。
内容是林氏破产前最后一次财务主管会议的录音。
与警方当初拿到的版本不同,这份原始音频里,清晰地记录了财务主管是如何在威逼下,做出那份最终导致林氏资金链断裂的亏空假账的。
其中,一个声音属于已经被灭口的王律师,他当时曾激烈反对。
而第三个文件夹,让整个监控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文件夹名为“S计划”,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标签是——“S09行为观测日志”。
画面像是从一个隐蔽的针孔摄像头拍摄的,视角很低。
空旷、洁白的房间里,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喃喃自语。
她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伙伴交谈。
那张稚嫩的小脸,正是童年时的林暮澄。
一段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画外音响起,是经过处理的电子音:“……目标已出现早期幻听症状,对引导性指令反应积极,可控性评估为高。‘晨光’项目可进入下一阶段。”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林暮澄站在顾行曜身边,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全部内容。
她的身体没有一丝颤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直到屏幕暗下去,她才微微侧过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带着一种极致的冷静,问身旁的顾行曜:“这玩意,能当证据用吗?”
用她自己被当成精神病患研究的视频,去指控那群人?多么讽刺。
顾行曜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冰凉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知道,这段视频一旦提交,就等于向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庞大组织宣战,对方会不惜一切代价,在它成为合法证据前,毁灭所有相关人员,包括林暮澄。
当夜,顾行曜以“数据存在加密风险”为由,连夜向省厅特别调查组提交了技术鉴定申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套程序上。
而在市局办公室里,他当着一个“无意”路过的内线警员的面,将一份外观一模一样的U盘和一份伪造的纸质报告锁进保险柜,随后又在凌晨四点,独自将其取出,在碎纸机里销毁,最后付之一炬。
青色的火苗舔舐着纸张,烟雾报警器被他提前关闭了。
办公室的微型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他“销毁证据”的全过程。
而真正的U-盘,早已被周法医以“高危病毒样本”的名义,通过军方合作的特殊渠道,送往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实验室。
做完这一切,顾行曜调出了当年一个名为“安宁护理”的高端私人医疗机构的全部员工名单。
在长长的列表末尾,他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陆景明如今的主治医生,心理学专家,李维。
而在李维十年前的履历中,赫然标注着他曾作为核心成员,参与过一个非公开的儿童心理行为干预项目。
那个项目的代号,正是“晨光”。
林暮澄没有留在警局等待程序的推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法律的武器需要时间锻造,而她的敌人们,从不按规则出牌。
回到宠物医院的后院,夜风微凉。
她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从孙小芸处获得的,孙姨生前经常唱给女儿听的童谣。
那是几十年前的老歌谣,旋律简单,却带着独特的年代印记。
歌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
很快,黑暗中有影子在攒动。
东区鼠王老白拄着它的火柴权杖,无声地出现在她脚边,身后跟着几只最机灵的灰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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