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冰冷的窒息感顺着血液瞬间流遍四肢。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给我接技术侦查科!立刻定位林暮澄的手机信号,实时追踪!”
命令下达,他猛地站起身,在指挥中心里焦躁地踱步。
屏幕上的数据依旧在飞速滚动,舆论的狂潮已经演变为一场对**集团的全面清算,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代表着他们的阶段性胜利。
可这一切,在林暮澄失联的阴影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报告队长!目标最后信号出现在市中心,三分钟前关机,无法追踪!”
顾行曜的拳头重重砸在指挥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赢了,赢得了全民的支持,却把自己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
那些被逼到绝路的恶鬼,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而此刻,这场风暴的中心,林暮澄正独自坐在她那间小小宠物医院的后院里。
老旧的秋千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和着晚风,像是疲惫的叹息。
她没有开灯,任由自己沉浸在都市霓虹映照出的斑驳光影里。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是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但她一条都没看。
她知道,那个五千万转发的目标早已达成,公民监督平台上的加密文件,此刻应该像一枚信息核弹,将所有罪恶昭告于天下。
她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缓缓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古朴的澄音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
她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嘲讽地想,这东西曾经是她最安心的慰藉,如今却成了最恶毒的枷锁。
“吱吱。”
一个细微的声音从脚边的排水口传来。
林暮澄垂眸,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老鼠探出了小脑袋,正是鼠王老白。
它那只完好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用前爪费力地将一片被熏得焦黄卷曲的纸角推到她脚边。
“书房暗格,烧剩下的。”老白简洁地传达着信息,“他们走得太急,没清理干净。”
林暮澄弯腰捡起那半页残片。
借着远处高楼投来的广告牌光亮,她看清了上面用钢笔写下的字迹,笔锋狠戾,是陆景明的字。
“……若S09(实验体林暮澄)觉醒记忆锚点,且外部控制失效,立刻启动‘B计划’。放弃物理清除,转为制造‘替代现实’,利用其情感弱点重新构建认知,让她自愿回归我们的控制……”
林暮澄看着那行字,喉间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替代现实?编一个新的人生给我吗?
她将纸片捏在指心,那尖锐的边角几乎要刺破皮肤。
原来,在他们眼中,她连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涂抹改写程序的……物品。
就在这时,后院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带着一身寒气。
是顾行曜。他找到了这里。
他没有立刻走近,只是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份几乎要溢出的担忧和后怕,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后,才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发布会很成功。”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林暮澄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行曜走到她身边,将一份密封的档案袋放在了秋千旁的石桌上。
“陆景明出事了。”
林暮澄的动作一顿。
“羁押期间,他突然失语,不与任何人交流。”顾行曜继续说道,“精神科的初步评估,是创伤性解离症状,通俗点说,他把自己催眠了,用以逃避无法承受的罪责。”
“他活该。”林暮澄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调取了审讯室的监控,”顾行曜的视线锐利如鹰,“在无人时,他的嘴唇会无意识地微动,反复拼出一个词——‘母亲’。”
这个词让林暮澄的身体微微一僵。
顾行曜打开档案袋,抽出一份泛黄的旧案卷宗,推到她面前。
“陆景明的生母,曾是林氏集团的财务主管,也是你父亲最信任的部下之一。林家破产案爆发后,她是所有涉案高管中,唯一一个跳楼自杀的。死因定性为‘压力过大,不堪重负’,尸检报告由时任市局法医科科长的张博武,也就是副市长张博文的弟弟,亲笔签署结案。”
林暮澄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记得那个温柔的阿姨,每次来家里汇报工作,都会给她带最好吃的巧克力。
“他在替人赎罪。”顾行曜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为他母亲,也为那个让他母亲背负罪名走向绝路的人。陆景明不过是一枚被推到台前的棋子,一个同样被操控的受害者。而真正操控一切的人,可能此刻,还在台下安然地看着这出大戏。”
林暮澄沉默了许久,院子里的风似乎也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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