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计划”如同一道划破死寂的惊雷,在短暂的震撼之后,点燃了整个车队。恐慌和绝望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所取代——求生的本能,以及在绝境中被激发出的、近乎悲壮的集体意志。陈末站在木箱上发出的指令,不再是建议,而是必须执行的铁律。新领袖的权威,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以惊人的速度确立起来。
没有质疑,没有抱怨。中转站的院子里,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为生存而战的工场。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沾满油污和汗水的脸,眼神中燃烧着与时间赛跑的决绝。
“维修组!所有人!把所有能找到的金属板材、角钢、哪怕是车门车壳,全部拆下来!优先供应陈工的中巴车加固!” 老刘的嗓子已经喊哑,他挥舞着扳手,带头冲向几辆被标记为可拆解的废弃车辆。锤击声、切割声、金属扭曲的嘶鸣瞬间炸响,打破了夜空的死寂。
“后勤组!清点所有燃油、润滑油、蓄电池!照明设备!全部集中到指挥点!马爷,你亲自登记!” 马爷抱着厚重的登记本,在堆砌如山的物资间穿梭,额头冒汗,却一丝不苟。
“战斗一组、二组!协助拆卸和搬运!三组、四组!外围警戒再向外推进一百米!眼睛都给我放亮一点!” 赵刚的声音如同铁锤,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他亲自带着挑选出的九名敢死队员,开始对自己的指挥车和陈末的中巴车进行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强化改装——焊死部分非必要车门,加装冲撞角,储备最精良的武器弹药。
陈末成为了整个风暴的中心。他站在中巴车旁,图纸铺在引擎盖上,周围堆满了源源不断运送过来的材料。老金和阿亮作为他的左右手,根据他的指令,飞快地分拣、预处理各种零件。
“老金!把这批铜线的绝缘皮剥掉,要快!阿亮,把那台废弃发电机的励磁线圈小心拆下来,我有大用!” 陈末语速极快,手指在图纸上划过,“还有,之前搜集到的所有透镜,哪怕是破碎的,全部找出来!”
“陈工,车顶结构加固完成了,按照你的图纸,加了龙骨!” 一个维修组的队员满身油污地跑来汇报。
“好!立刻把最大的那块弧形挡风玻璃装上去,接缝处用环氧树脂混合金属粉密封,要绝对气密!” 陈末头也不抬地命令,同时拿起一支笔,在图纸的能源核心部分飞快计算着。系统的界面在他眼前闪烁,辅助他优化着能量回路的布局,能量刻度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着:4.8…4.5… 每一滴能量都弥足珍贵,必须用在刀刃上。
“陈工,这是我们最后储备的高能电池组,还有从其他车辆上拆下来的。” 马爷带着两个人,抬着几个沉重的箱子过来,脸色凝重。
“够了!谢谢马爷!” 陈末看了一眼,心中稍定。这些将是“灯塔”能量场的初始能源。
“陈末,” 赵刚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烟尘和汗水,“车子加固差不多了,就是个铁罐头。你要的‘撞角’也焊上了。我们这边九个人,装备也检查完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老周……刚才又醒了一次,很虚弱,但……对我们竖了下大拇指。”
陈末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又被他强行压下。他重重点头:“告诉周叔,我们……一定冲出去!”
就在这时,林晓带着医疗组的女孩们,抱着捆扎好的急救包和几大壶熬好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草药汤跑来。“陈工,赵队,这是预防毒素和提神的药汤,大家分着喝点。急救包我们都加大了三倍的剂量。” 她的眼睛红肿,却异常坚定。
“谢谢林医生。” 陈末接过一碗温热的药汤,苦涩的味道直冲喉咙,却带来一丝真实的力量感。
就连以前张扬手下的残部,那个叫侯三的,也畏畏缩缩地抱着一捆搜集来的电线走过来,低声道:“陈……陈工,这是我找到的,你看……能用上不?”
陈末看了他一眼,接过电线,点了点头:“能用,谢谢。”
侯三如释重负,赶紧转身又跑去帮忙搬运东西。在这种时刻,以往的恩怨似乎被更大的生存压力暂时覆盖了。
整个车队,男女老少,只要是能动的,都投入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备战之中。没有人是局外人,每个人的命运都系于那辆正在被疯狂改造的中巴车和它即将点燃的“灯塔”之上。这幅画面,悲壮而感人,是末世人性光辉的极致展现。
夜色最深时,准备工作接近尾声。中巴车彻底变了模样,车身覆盖着粗糙焊接的额外钢板,车窗被加固得只留下狭窄的观察缝,车顶架设着一个由破碎透镜和反光板临时拼凑的、结构古怪的装置雏形,看上去就像一个狰狞的、充满废土风格的钢铁堡垒。
陈末爬上车顶,进行最后的检查。他望向下方,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面孔,所有人都抬头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托付与期望。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一个简易的扩音器,声音在夜空中传开:
“各位!‘灯塔’即将点亮!”
“一小时后,我们出发!”
“目标,东北方向!‘避风港’!”
“活下去!”
没有更多的言语,三句话,点燃了最后的战意。
“活下去!!!” 震天的吼声,汇聚成一股力量,短暂地冲破了这片天地的死寂。
全员动员,只待黎明前最后的冲刺。而远方的黑暗中,诡雾的潮汐,正在无声地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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