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苏莲便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给郑晓川导演工作室打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郑导的助理,声音干练。
在听到是陈守业老师推荐,并且得知她是苏莲后,助理的语气明显热情了几分,显然对近期这位话题度极高的新人有所耳闻。
双方很快约定了试镜时间,就在两天后的下午,地点位于城西的一处文创园区内。
……
两天后,苏莲利用下午没课的时间,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工作室。
工作室布置得很有艺术气息,但规模不大,人员看起来也不多。
她刚被助理引至接待区暂候,隔壁会议室虚掩的门内,一阵不算愉快的交谈声便隐约传出。
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
“郑导,我们安琪的时间很宝贵。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算最多,但人设是出彩的,我们也是看中这点。可您这边给出的片酬,说实话,连我们目前市场价的底线都够不上。我们很难向公司和粉丝交代。”
另一个男声,劝说道:
“是啊,郑导。安琪刚爆了那部《流光记》,热度正高,后续档期排得非常满。能挤出时间接《回声》,本身就是对项目和您个人的极大认可。这个报价,真的已经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优条件了。”
苏莲目光微转,透过门缝,恰好能看到会议室内的场景。
导演郑晓川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神色带着几分倨傲的年轻女孩,正是近期风头正劲的小花夏安琪。
她身旁坐着的一男一女,显然是她的经纪人和助理。
夏安琪微微扬着下巴,并未开口,但那份“非我不可”的姿态却展露无遗。
郑导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和一丝火气:
“林经纪,王助理,角色的价值我们都很清楚。剧本,甚至是‘沈知意’的一些细节,我们都根据夏安琪小姐的特点做了微调,这足见我们的诚意。但《回声》是部文艺片,预算有限是客观现实。女配的片酬如果占到总成本近三分之一,其他环节的质量就很难保证了,这违背我们做这个项目的初衷。”
那位林经纪人还想再争:
“郑导,话不能这么说……”
这时,郑导的助理适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目光朝苏莲这边示意了一下。
郑晓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对夏安琪团队说道:
“这样,几位先稍坐,再权衡一下。我这边临时有位陈守业老师推荐来的演员需要见一下,我们稍后再谈。”
他语气客气,但态度明确,需要一点缓冲空间。
夏安琪闻言,秀眉蹙了一下,瞥了门外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淡淡的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郑晓川起身,快步走出会议室,将那边的僵局暂时搁置。
他来到接待区,看到安静等待的苏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眉宇间的倦色和压力难以掩饰。
“苏莲是吧?守业跟我提过你。”
他简单寒暄,没有过多客套,直接将一份资料递给她:
“这是《回声》的剧本梗概和女配‘沈知意’的人物小传,你先快速看一下。”
苏莲接过,沉心阅读。
故事围绕女主角的成长展开,而女配“沈知意”犹如惊鸿,是主角灰暗岁月里一道倏忽而逝的光——
一位特立独行、通透豁达的年轻画家,以其独特的人生哲学点醒迷惘的主角,最终却意外早逝,成为主角心中永恒的白月光与力量源泉。
角色戏份集中,人设极富层次感和魅力,若能驾驭好,其带来的专业认可与触及灵魂深处的情感愿力,价值远超普通角色。
就在苏莲消化人物时,隔壁会议室隐约传来夏安琪经纪人不满的低语,让这边的气氛显得更加微妙。
郑晓川揉了揉眉心。
他看向苏莲,客气问道:
“看完了吗?有没有兴趣试试‘沈知意’在画室开导主角,谈论‘自由与束缚’那场核心戏?我们需要看到你对角色精神内核的理解。”
他原以为,在见识了夏安琪团队的难缠和这个角色的高要求后,这个年轻的新人多少会有些露怯或犹豫。
然而,苏莲放下资料,抬起清亮的眼眸,目光平静地迎上郑晓川审视的视线,却并未立刻回应试戏的提议。
她语出惊人,声音不大,却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郑导,我很喜欢‘沈知意’这个角色。如果剧组预算紧张,我可以零片酬出演。”
一语既出,万籁俱寂。
不仅郑晓川导演彻底怔住,连一旁深知预算困境的助理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莲。
零片酬?!
郑晓川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苏莲,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冲动的情绪,但触及的只有一片坦然的眸光。
“苏莲,”郑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慎重,“你清楚‘零片酬’意味着什么吗?这不是儿戏。”
苏莲微微颔首,微微笑道:
“我很清楚。但我认为,‘沈知意’灵魂的自由与重量,远非片酬可以衡量。我相信《回声》是一部值得纯粹投入的作品。”
她稍作停顿,目光扫过隔壁会议室的方向,复又看向郑导,清晰地说道:
“更何况,我是个新人,我更喜欢的是打磨自身的实力。所以,我自愿零片酬出演‘沈知意’。只希望剧组能将省下的预算,更极致地投入到作品本身的打磨之中。”
这一刻,郑晓川看着眼前气质沉静的女孩,心中那份因夏安琪团队而生的郁气,竟奇异地被安抚了。
他甚至开始期待,她接下来在试戏中,会带来怎样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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