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京市大学操场,日头毒得能将人烤化。
新生们裹在厚重的迷彩服里,如同被晒蔫的禾苗,东倒西歪,汗流浃背。
总教官雷教官面容冷硬,鹰隼般的目光在方阵前扫视。
大多数新生在他视线移开后,便会偷偷放松一下酸痛的膝盖。
然而,当他走到艺术学院方阵前,脚步却顿住了。
他的目光锁定在苏莲身上。
这女生站得极稳,并非刻意绷紧的僵硬,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挺拔。
肩颈舒展,脊背笔直,目光平视前方,纹丝不动。
汗水沿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却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在一片萎靡中,显得格外突兀。
雷教官在她面前驻足,沉默地审视了将近十秒,整个方阵噤若寒蝉。
“你,”他洪亮的声音打破寂静,“出列。”
苏莲应声上前,动作利落。
“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官,苏莲!”
苏莲声音清亮,虽柔却不显娇气。
“很好。转过来!”雷教官对着全连队吼道,“都看清楚!这才叫军姿!苏莲,保持住!”
“唰”地一下,数百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苏莲身上。
孙薇在队伍里激动地掐李悦的手臂,“是苏莲!”
李悦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嗯,稳态得像雕塑。”
远处的经管学院方阵,陈晚意脸上依旧挂着温婉浅笑,只是那嘴角的弧度,在雷教官当众褒奖苏莲时,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休息哨响,人群如同决堤之水涌向树荫,争抢着补水。
陈晚意优雅地拧开瓶盖,小口啜饮,对身旁几个女生柔声感叹:
“苏莲同学真是令人佩服,不愧是满分状元。不仅才智过人,连意志力都如此超群。”
她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周围人清晰听见。
“满分状元?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苏莲?!”
“我的天,真人长这样?我还以为学霸都是书呆子呢!”
“不是……满分状元为什么会想不开去艺术学院啊?物理系不香吗?”
“颜值和实力双碾压,这合理吗?”
这些混杂着震惊、疑惑与赞叹的话语如同水波,迅速在新生中扩散开来。
苏莲“满分学神”的身份与她选择“艺术学院”带来的反差,让她在众人眼中的形象更加神秘和引人探究。
陈晚意低头敛目,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后续训练中,苏莲的“非常规”表现愈发突出。
正步练习,她摆臂踢腿的角度分毫不差;齐步走,步伐节奏精准如一;即便是最耗体能的拉练,她也能气息平稳地居于队伍前列。
她不声张,总是安静完成指令,但那份远超常人的游刃有余,在疲惫不堪的新生中,犹如鹤立鸡群。
教官们愈发青睐她。
“看苏莲的动作!手臂高度,就是这个标准!”
“苏莲,到排头来领队!”
同学们从最初的好奇围观,逐渐变为习惯乃至依赖——看着她训练,似乎连难熬的军训也变得可以忍受一些了。
苏莲能清晰地感知到,一丝丝混合着羡慕与钦佩的愿力,正从周围源源不断地汇入灵台,如涓涓细流,温养着她的神识。
让她通体舒泰。
一天的残酷训练终于接近尾声,夕阳将操场染成暖橘色。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只等着那声解放的“解散”。
这时,艺术学院的系长气喘吁吁地跑来,在人群中找到苏莲。
“苏莲同学!好消息!”
他推了推眼镜,开口道:
“刚接到辅导员和连队教官的联合通知,明天晚上的破冰才艺展示,决定由你作为我们学院的代表出个节目,务必为学院争光!”
他语速极快,根本不给苏莲插话的机会:
“出场顺序已经定了,就排在经管学院陈晚意同学的古典舞后面。陈同学是咱们连队公认的才艺担当,她的节目是重头戏,压力给到你了,好好准备啊!”
“排在陈晚意后面?”一旁素有“小灵通”之称、热衷于搜集各路八卦的孙薇立刻凑过来,脸上满是替苏莲着急的神色,压低声音急道:
“我早就打听过了!那个陈晚意,她从小学习古典舞,是拿过全国性大奖的,专业水准!这分明是想让你当背景板,出丑啊!”
班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板起脸:
“这是组织的决定!苏莲同学能力强,就要勇于承担责任!”
说完,几乎是带着任务完成的仓促,转身就钻回了人群。
苏莲站在原地,晚风拂过她额前被汗湿的碎发。
辅导员与教官联合点名……代表学院……排在陈晚意的古典舞之后……
几个信息在脑中瞬间串联,勾勒出一条清晰的算计轨迹。
她抬眼,目光投向经管学院方向,恰好与陈晚意回望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陈晚意对她展露一个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甚至还鼓励性地轻轻颔首,仿佛在说“期待你的表现”。
苏莲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心底一声冷笑。
借众人之口立靶,再于众目之下破之?
凡俗宫斗伎俩,倒也千年未变。
她神识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随身空间——
那具曾让仙门首席弟子闻之失神的焦尾古琴,亦或是那段连魔尊见了都道心微澜的九天剑舞……记忆中,琴音一出,百鸟朝凤;剑舞一起,云霞驻留。
行,既然你搭好了台,点名要唱这出。
她轻轻吸了口气,再抬眼时,眸底已是一片沉静,深处却似有星芒微闪。
那我便让你,还有这满场凡俗,好好见识一下,何为……仙音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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