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撕破墨蓝时,凌玥握着那卷《安世谣》古谱,离开了古今阁。
羊皮卷轴贴在她心口,隔着衣料,传来一种**冰凉又温润的矛盾触感**,像握住了一块深秋的溪石,表面冷硬,深处却残留着夏日最后一点余温。那是跨越八十年的回响,是血脉里被唤醒的、属于“梅花道人”的执着。
苏云澜送他们到门口,只说了一句:“需要时,古今阁的门,为‘闻龙悲者’开着。”
凌玥点头,没有回头。
她知道,接下这卷轴,就意味着与这位突然出现的“表兄”(或许?)绑在了同一条危险的线上。但此刻,她心里没有多少亲情涟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医者清明**——既然病因(《寂世书》邪法)、病灶(锈蚀龙魂)、药引(《安世谣》正确韵律)都已初步明晰,接下来要做的,是**配药、试药、调整药方**。
而人间,还有一个更急迫的“并发症”在等她。
西街的瘟疫。
白狼走在她身侧,银眸却时不时瞥向她的心口——它在“嗅”那卷轴上缠绕的、浓郁的“因果线”。不是危险的线,而是**沉重的、宛如古树根须般盘结的“责任之线”**。
石头走在另一侧,袖口已无血迹,但脸色仍比平日苍白一分。他的右手始终虚握在剑柄上,目光扫过清晨空寂的长街。昨夜锁龙台的异动,今晨必会引发某些存在的警觉。他必须确保,在凌玥回到济世堂、开始她下一步“治疗”前,没有任何“清理手段”能靠近她。
济世堂门口,意外地聚集着一些人。
不是病人,是附近几条街的坊正、商户主事,还有几个自发组织起来的青壮。他们脸上带着恐惧、焦虑,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豁出去的决绝。看到凌玥回来,人群骚动了一下,为首的坊正——一个姓赵的老者,颤巍巍上前。
“凌大夫……”赵坊正声音干涩,“昨夜……西街巷口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您……您拦住了烧巷,还布了那紫烟的阵。我们,我们不是不知好歹……”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里涌出泪光:“可那是瘟啊!您能拦住一时,能拦住一世吗?巷子里的气味,已经飘出来了……今早,隔壁街刘家的娃,也起了红斑……”
人群里响起压抑的哭泣和骚动。
凌玥静静听着。
她没有立刻解释瘟疫的真相(双重下毒,源头在涤尘泉),也没有保证一定能治好。她只是看着这些被恐惧攥住心肺的百姓,忽然想起了锁龙台里,龙魂那溶解的龙爪。
**一个是天道龙气被蛀空,一个是人间血肉被毒害。**
**都是一种“生命被从内部瓦解”的腐烂。**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瘟疫,能治。”
人群瞬间死寂。
“但需要三样东西。”凌玥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全城所有水井,今日起,严禁饮用生水,必须煮沸。我会提供一份‘净水药粉’的方子,各街坊按需领取药材,自行配置。”
“第二,西街巷内所有病人,需立即转移至城西废弃的‘善堂’。那里远离水源,通风尚可,便于集中诊治。转移时,用浸过醋和艾草的布巾蒙面,病人衣物用具,全部焚烧。”
“第三,”她看向赵坊正,“我需要一百名志愿者——必须是青壮,家中无老幼拖累,且**不怕死**的。他们的任务,不是接触病人,而是去一个地方,取一样‘药引’。”
“什么地方?什么药引?”有人急问。
“城西,涤尘泉。”凌玥吐出这四个字,“取‘晨露未曦时的泉水’。但取水者,需在泉眼边,以自身鲜血为引,完成一个‘净仪式’。这个仪式,会短暂惊动‘某些存在’,也可能……引来看守泉眼之人的攻击。”
人群再次哗然。
去涤尘泉取水?还要以血为引?惊动“某些存在”?看守?
这听起来不像取药,像送死。
凌玥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仅是在治瘟疫,更是在**下一剂猛药,试探“病灶”的反应**。
涤尘泉是瘟疫源头(瘟母)的投放点,也是玄国公势力(或王慎之)必然监控之地。派人去取“药引”,实则是**一次公开的、挑衅式的“采样”**。她要看看,对方是会忍让(默许取水,意味着暂时不想扩大事态),还是会出手(暴露更多信息,甚至可能直接引出“锈蚀”相关的手段)。
这很残忍。
让这些百姓去冒险。
但医道有时候,就是如此残酷——当病人全身感染,高烧昏迷,你需要切开一处脓疮,引出毒素,同时观察身体的免疫反应,来判断感染的深度与病原体的特性。
这些志愿者,就是她刺向“病灶”的**探针**。
“我去!”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一个独臂的中年汉子走出来。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眼神却亮得吓人。“俺家婆娘和娃,去年饿死在逃荒路上,是凌大夫你路过时,给了俺一碗药粥,让俺活到现在。这条命,早就是赚的。今天,俺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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