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的尽头,不是房间或大厅。
而是一条**嵌在地下、狭窄曲折、两侧挤满低矮破败石屋的“疫巷”**。
巷子顶部是粗糙的拱形石壁,渗出冰冷的、带着霉味的水珠,滴落在坑洼不平、积着可疑暗色水渍的地面上。两侧的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低矮的门洞,挂着脏污的草帘或破布,像一张张**因疾病而无法闭合的、流淌着涎水的嘴**。
空气中那股“人声嘈杂”此刻变得具体——是压抑的咳嗽、痛苦的呻吟、幼儿无力的啼哭、妇人绝望的啜泣、以及男人们带着醉意或麻木的、含糊不清的咒骂与低语。所有的声音都混在一起,被潮湿的墙壁吸收、放大,形成一种**永不停息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疫病背景音”**。
更浓烈的,是气味。
**腐烂食物、排泄物、汗臭、劣质药材燃烧的呛人烟气、以及一种……仿佛无数种微小炎症混合发酵后产生的、甜腻而令人作呕的“集体病体酸腐气”**。
这里的光源,只有巷子两端墙上插着的、油脂浑浊的劣质火把,火光摇曳,将人影和污秽投射在墙壁上,晃动如同鬼魅。
白狼踏入巷口的瞬间,银毛便微微乍起,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厌恶的呼噜声。它“嗅”到的,不仅是物理的污秽,更是**弥漫在空气中、深入每一个生命气息里的、一种名为“绝望”与“缓慢腐烂”的“精神瘟疫”**。这股气息,比“废药墟”的死寂怨念更让它不适,因为这里是**活生生的、正在持续发生的腐烂过程**。
石头的感知世界,在踏入这里的瞬间,变得更加混乱和尖锐。他“看”不到具体的景象,却能“听”到、**“感觉”到无数细小的、痛苦的“生命光点”**,如同暴露在酸雨中的萤火虫,正在以不同的速度黯淡、熄灭。同时,还有一种**粘稠的、仿佛胶质般的“麻木”与“认命”的集体意念**,如同沼泽的淤泥,试图将每一个新进入的“光点”也拖拽下去。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几乎将凌玥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剑虽未出鞘,但全身肌肉已紧绷到极致。这里的“危险”,不是刀剑,而是这种**无孔不入的、侵蚀性的“病态环境”本身**。
凌玥站在巷口,目光缓缓扫过这条地狱般的巷子。
她的脸上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医生进入重度感染病房时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专注**。
她看到了。
看到草帘后一闪而过的、因高热而潮红或因病弱而蜡黄的脸。
看到门口堆积的、沾着可疑污物的破碗和药渣。
看到墙角蜷缩的、眼神空洞的流浪者。
也看到几个穿着皱巴巴、早已看不出原色官服的小吏,捂着口鼻,眼神躲闪而麻木地快步穿过巷子,对两旁的惨状视若无睹。
她“闻”到了。
闻到了不同疾病混杂的气味——肺痨的甜腥、伤寒的燥热、营养不良的酸败、还有更多她一时无法完全分辨的、因长期生活在污秽、压抑与绝望中而催生出的**新型“心身综合疫症”**的气息。
她“听”到了。
听到了那些呻吟和哭泣背后,更深层的“病因”——
“税……交不上了……”
“娃儿烧了三天,抓不起药……”
“东家的活计丢了……”
“上面的大人们……又在斗了……”
“这日子……哪天是个头……”
不是单一的病毒或细菌。
是**贫穷、压迫、无望、不公、以及整个系统对底层生命的漠视与榨取**,共同作用,催生出的这场**持续性的、慢性的、覆盖整个阶层的“社会性瘟疫”**!
这瘟疫,不立刻致死,却让人在漫长的痛苦与麻木中,**缓慢地“生锈”、失去活力、最终变成这座庞大机器底部,一堆毫无声息的、被定期清理的“代谢废渣”**。
凌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比她预想的,更糟。
这不是简单的“并发症”。
这是**整个文明机体的“末端循环”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坏死”与“感染”**。如果这里的情况是普遍现象,那么这个“病人”的预后,将非常非常差。
就在她凝神观察时,巷子深处,一间石屋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加凄厉的、属于年轻女子的尖叫和哭喊!
“娘!娘你别吓我!!”
“醒醒啊娘!!”
“来人……来人啊!!求求你们,谁有药……救救我娘!!”
哭喊声在压抑的巷子里格外刺耳,但周围的石屋大多沉默,只有几声疲惫的叹息和更深的压抑弥漫开来。显然,类似的事情在这里并不罕见。
凌玥眼神一凝,毫不犹豫,抬步就朝那哭喊声传来的石屋走去。
石头立刻跟上,全身警惕提到最高。在这种环境下,任何突发事件都可能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白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紧紧跟上,银眸死死盯着那间石屋低矮的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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