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剑冢的瞬间,仿佛一头扎进了冰冷粘稠的铁锈海洋。
外界的光线被彻底扭曲吞噬,只剩下一种弥漫的、仿佛来自亘古以前的昏沉暗红色调。空气(如果还有空气的话)中充斥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味和一种奇异的、能量衰败后的臭氧味,吸一口都感觉肺管子被刮得生疼。
运输艇剧烈颠簸着,护盾上那层阿金给的滤网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不断将汹涌而来的混乱能量乱流偏转、中和,爆开一簇簇短暂而刺眼的能量火花,像随时都要烧毁的保险丝。
“滤网能量指数下降很快!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时辰!”墨辰盯着仪表盘,四只手紧张地调整着能量输出。
林辰紧握操纵杆,努力在混乱的能量流中稳住船身。他透过舷窗向外望去,心头震撼。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坟墓,不如说是一片被时间遗忘的、巨大无比的末日战场废墟。
目光所及,尽是各种难以想象的巨大金属结构残骸。断裂的剑刃如同扭曲的山脉,直插“天空”;破碎的装甲板绵延起伏,形成广袤的金属荒原;无数奇形怪状、早已失去功能的巨大机械造物半埋其中,露出狰狞的一角。更远处,还有一些庞大到如同城池般的、锈迹斑斑的未知建筑轮廓,在暗红色的光晕中若隐若现,沉默而压抑。
无数残破的兵器碎片如同沙砾般铺满了“大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其中零星闪烁着一些微弱的灵光,那是尚未完全湮灭的剑器残魂,散发出或悲凉、或暴戾、或死寂的意念波动。
这里就是一个由剑与金属构成的、死亡了无数年的迷城。
“我滴个乖乖…”沈清霜扒在舷窗上,看得目瞪口呆,“这得是多少把剑啊…当年的剑修们是集体在这搞批发市场然后被打劫了吗?”
小胖虫在她口袋里不安地扭动,似乎很不喜欢这里的气息。
萧临渊的状态最糟糕。一进入这里,他体内的“废品回收站”就彻底沸腾了。无数外界的残缺剑意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疯狂地试图涌入他体内,与他原本容纳的那些剑意里应外合,想要将他彻底同化、撕碎!
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牙关紧咬,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只能凭借摇光残魂的庇佑和自身剑心的最后一丝清明死死硬扛。他甚至无法开口说话,全部心神都用于对抗内外交困的剑意冲击。
“临渊!”林辰察觉到他的异常,心急如焚,却无法分身。
“不行!这里的剑意太浓了!对他刺激太大!”墨辰也发现了萧临渊的异常,“必须尽快找到相对稳定的区域!”
林辰立刻想起哑姑给的那枚小玉片,赶紧掏了出来。
玉片一出现,表面那个复杂的剑纹立刻亮起了微弱的、却异常稳定的柔和白光,如同指南针一般,轻轻震颤着,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那是一片更加幽深、似乎连暗红色光芒都被吞噬的区域深处。
“有反应了!是那个方向!”林辰精神一振,“墨辰,朝玉片指引的方向走!尽量避开剑意特别浓郁的区域!”
“明白!”墨辰立刻调整航向,运输艇歪歪扭扭地朝着玉片指引的方向驶去。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
他们看到了更多游荡的剑傀。有些是纯粹由金属构成的人形或兽形,有些则更像是残破兵器与不明生物骸骨的恐怖结合体,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它们有的在无意识徘徊,有的则在互相厮杀、吞噬,争夺着某些闪烁着微光的核心碎片。
有一次,他们甚至看到一具庞大的、类似蜘蛛形态的剑傀,正在用巨大的螯肢拆解另一具倒地的剑傀,掏出里面的能量核心塞进自己体内,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好家伙,搁这玩养成进化呢?”沈清霜看得头皮发麻,“这地方生态还挺…别致?”
运输艇小心地规避着这些危险的“土着居民”,依靠滤网和墨辰精湛的驾驶技术,有惊无险地前行。
然而,好景不长。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突然传来。
整个剑冢的空间都似乎随之轻轻一震。
运输艇猛地晃动了一下,护盾上的滤网发出一阵爆鸣,光芒急剧暗淡。
“什么动静?!”沈清霜吓了一跳。
咚……
又是一声!
比刚才更清晰,更沉重!仿佛有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物,正在远处一步步行走,每一步都撼动着这片死寂的金属大地!
墨辰飞快地检测着能量读数,声音带着一丝惊恐:“检测到超大规模能量源正在移动!能量等级…无法估算!远超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剑傀!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靠近!”
玉片指引的方向,恰好与那沉重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致!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阿金的警告——剑冢内部有个“大家伙”好像有点“活化”的迹象!
难道就是这个?!
咚!!!
第三声巨响仿佛就在耳边炸开!连运输艇的金属骨架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透过舷窗,他们已经能看到,在极远处那片更加昏暗的区域里,一个堪比山脉般巨大的、模糊无比的阴影,正在缓缓站起、移动!它所过之处,连那些巨大的剑刃山脉都显得渺小!
“滤网要碎了!”墨辰尖叫。
而萧临渊在这恐怖的震动和威压下,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一软,昏迷过去。他体内那些剑意彻底失控,开始疯狂暴走!
前有未知的“大家伙”挡路,后有失控的剑意即将引爆内部,滤网也将破碎…
绝境!真正的绝境!
林辰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猛地看向玉片指引的方向,又看向那巨大的阴影。
“墨辰!冲过去!朝着玉片指的方向,全速冲过去!”
“啊?师兄!那边是…”
“没时间了!赌一把!寂灭泉眼可能就在那‘大家伙’附近!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林辰将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注入运输艇引擎,朝着那片巨大的阴影,决死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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