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林自遥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之后。
宴会厅里那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有十秒钟。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仿佛集体目睹了一只温顺的兔子突然亮出獠牙,一口咬断了猎人的喉咙。
林国栋脸上那精心调配的悲痛表情,像劣质的墙皮一样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铁青的真实底色。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林自遥,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你……你说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
周曼也回过神,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寂静:“自遥!你疯了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婉清是你妹妹!现在是你谈钱的时候吗?!”她气得浑身发抖,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有些散乱。
地上“昏迷”的林婉清,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惊醒”过来,亲自质问这个“冷血无情”的姐姐。
周围的宾客们也从石化状态解除,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5%的林氏股份?”
“她知不知道林氏集团5%的股份值多少钱?”
“这是……公开叫价卖自己的肾?”
“疯了,真是疯了……不过,好像有点道理?命是无价的嘛……”
“林家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目光复杂地在那一家三口和林自遥之间来回扫视。原本一边倒的同情和道德压力,此刻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毕竟,逼人捐肾是道德问题,但明码标价……那可就是商业谈判了。
林自遥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她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因为蹲下而微微起皱的裙摆,动作优雅从容,与对面那一家子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对比。
“爸爸,妈妈,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我只是在提出一个公平的交易方案而已。”
她微微歪头,语气天真又残忍:“妹妹的命是无价的,这一点我完全同意。所以,用林氏集团5%的股份来换取妹妹无价的性命和健康的未来,难道不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吗?还是说……”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缓缓扫过林国栋和周曼僵硬的脸,最终落在“昏迷”的林婉清身上,轻轻一笑,“在你们心里,妹妹的命,其实并不值这个价?”
杀人诛心!
这话简直是把林家人架在火上烤!承认吧,等于认可了这离谱的“交易”;不承认吧,岂不是说明他们舍不得股份,女儿的命没那么重要?
林国栋的脸色已经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自遥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林家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在今天这样趁火打劫的吗?!”
“养我?”林自遥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她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但那裂痕之下涌出的不是委屈和愤怒,而是冰冷的、带着嘲讽的怜悯。
“爸爸,您说的‘养’,是指让我住佣人房旁边的杂物间?是指我从小到大穿的都是林婉清淘汰下来的旧衣服?是指我的奖学金和生活费都需要靠在家里做佣人的活来换取?还是指……明明我大学的专业是金融,成绩全优,却被你们以‘女孩不用太辛苦’为由,强行塞进后勤部打杂,而林婉清那个挂科不断的艺术生,却能直接空降项目部当经理?”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轻轻迈进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也砸在周围每一个宾客的心里。
“您说的‘恩’,又是指在我亲生母亲留下的遗产文件上做手脚,把它变成林婉清的信托基金?还是指一边用亲情绑架我,让我为林家当牛做马,一边盘算着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甚至……”她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直刺林国栋的心底,“把我的器官,也当成你们可以随意支配的财产?!”
最后这句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宴会厅。
“什么?亲生母亲的遗产?”
“林家还干过这种事?”
“我就说嘛,林自遥也是名校毕业,怎么一直在后勤部……”
“这也太狠了吧?养女也是人啊!”
舆论的风向,开始彻底扭转。看向林家人的目光,从最初的同情,变成了怀疑、审视,甚至是不齿。
林国栋和周曼彻底慌了神。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林自遥,不仅敢反抗,还把他们遮羞布扯得如此彻底!这些事,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你血口喷人!”周曼尖声叫道,试图挽回局面,“自遥,我们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你也不能为了不捐肾,就编造这种谎话来污蔑我们啊!我们这么多年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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