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夜,深得像化不开的墨。
陆氏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陆止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看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更痛的是心——那份核磁共振报告就摊在办公桌上,白纸黑字,每一个字都像刀。
海马体萎缩。前额叶异常。排斥反应。
这些专业术语翻译过来就一句话:他的大脑正在自杀,为了杀死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陆总。”秘书推门进来,声音很轻,“德国来的专家团队已经到了,安排在楼下的酒店。林总那边也通知了,她说马上到。”
“知道了。”陆止转身,把咖啡杯放在桌上,“让司机准备车,我现在过去。”
“可是医生让您多休息……”
“我说,现在过去。”陆止的语气不容置疑。
秘书不敢再劝,退了出去。
陆止拿起外套,动作牵扯到伤口,眉头皱了一下。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收购威胁、内鬼清理、股价暴跌、还有自己身体里的定时炸弹。
但最让他担心的,是林自遥。
他知道她在强撑。晕血、失眠、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性头痛——这些症状她以为瞒得很好,但他都看在眼里。两个在悬崖边跳舞的人,都在假装脚下是平地。
电梯下行,数字跳动。陆止看着镜面门里自己的倒影——苍白,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这样的他,还能陪她走多远?
酒店会议室里,德国专家团队已经就位。为首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教授,叫施耐德,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Dr. Chen也在,看到陆止进来,立刻起身介绍。
“施耐德教授,这位就是陆止先生。”
施耐德教授站起来,和陆止握手,力道很大:“陆先生,你的病例很特别。我研究神经科学四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状况。”
“能治吗?”陆止直截了当。
“有两种方案。”施耐德教授调出投影,“第一种,手术移除海马体中的异常记忆植入区域。优点是一劳永逸,排斥反应会消失。缺点是你会失去大约三年的记忆——从你接受实验治疗到现在。”
“第二种呢?”
“药物治疗结合认知训练。”施耐德教授切换幻灯片,“用新型药物抑制免疫系统对植入记忆的攻击,同时通过高强度训练,让大脑‘接受’这些记忆。优点是能保留记忆,缺点是……成功率只有35%,且药物有严重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肝肾功能损伤、视力下降、甚至可能诱发癌症。”
两个选择,都是赌。
陆止沉默地看着那些复杂的大脑扫描图和药物分子式。他知道自己应该选哪个——为了活命,选第一个。但选了第一个,他会忘记林自遥,忘记他们重逢后的所有。
那和死有什么区别?
“教授,”他开口,声音平静,“如果我选第二种,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施耐德教授推了推眼镜,“药物过敏导致全身器官衰竭,或者认知训练失败,大脑彻底崩溃,成为植物人。”
“最好的结果呢?”
“药物起效,训练成功,你不仅能保留记忆,还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但这个过程需要至少两年,而且需要绝对的静养——不能工作,不能承受压力,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
陆止笑了,苦笑。不能工作,不能承受压力?他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自遥走进来。她换了身衣服,但脸上的疲惫遮不住。看到陆止,她眼神柔和了一瞬,然后转向施耐德教授:“教授您好,我是林自遥。”
“林小姐,久仰。”施耐德教授显然听说过她,“我们在讨论陆先生的治疗方案。”
“我听到了。”林自遥在陆止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教授,如果选第二种方案,我们可以去瑞士,去任何安静的地方治疗。钱不是问题,时间也不是问题。我陪他。”
陆止转头看她,眼神复杂:“自遥,公司怎么办?收购战怎么办?陆枭留下的烂摊子怎么办?”
“那些都不重要。”林自遥握紧他的手,“你最重要。”
“不。”陆止摇头,“那些很重要。如果我们现在放手,那些人会吞掉我们的一切,会毁了公司,毁了所有信任我们的人。自遥,我们不能逃。”
“可是你的身体……”
“还能撑。”陆止看向施耐德教授,“教授,有没有折中方案?先用药物控制,给我三个月时间,处理完眼前的事。三个月后,我再开始正式治疗。”
施耐德教授和Dr. Chen对视一眼,都皱起眉。
“陆先生,这很冒险。”Dr. Chen说,“你的大脑现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任何压力都可能加速崩溃。”
“我知道。”陆止说,“但有些事,必须做。”
林自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陆止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她太了解他了——骄傲,固执,责任感强到近乎自毁。就像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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