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深海底部的碎片,一点一点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痛觉——不是那种尖锐的、局部的疼痛,而是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哀嚎的、仿佛被拆解又粗暴重组过的钝痛。然后是听觉,周围一片死寂,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接着是触觉,身体下方是某种坚硬、冰冷、光滑的表面,像是某种金属或玉石。
林自遥费力地睁开眼。
视野从模糊逐渐清晰。
没有预想中的无尽虚空,也没有扭曲的维度乱流。
她正躺在一个……房间的地板上。
一个极其古怪的房间。
房间大约五十平米见方,六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地板都由一种温润的、散发着淡淡乳白色荧光的玉石构成。墙壁上没有任何门窗,浑然一体,仿佛整个房间就是从一整块巨玉中雕凿出来的。
但更让林自遥瞳孔微缩的是,在四面垂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刻满了字。
不是现代文字,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种古代文字,而是一种极其古老、笔画复杂、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律动的象形符号。这些符号在玉壁上微微发光,彼此连接、流转,构成了一幅幅动态的、仿佛在演绎着某种天地至理的画卷。
房间正中央,悬浮着一个低矮的、同样由这种白玉雕成的平台。平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卷摊开的竹简。
竹简很旧,边缘已经磨损,但材质非金非木,在房间的荧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上面用墨写着几行工整的小篆——这次林自遥认得了,是秦代的小篆。
她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平台前,看向那卷竹简上的文字:
“后来者鉴:”
“此处乃‘藏经阁’第三万七千四百五十二号静室。”
“汝能至此,必是触及时空禁忌、身负异常因果之辈。”
“静室四壁所载,乃‘藏’之基石——《寰宇本纪》残篇。可参悟三日,以定心神,明己道。”
“三日后,静室自开,引路者当至。”
“切记:”
“此地不容谎言,不容伪饰,不容虚妄。”
“汝之所见,即为真实。”
“汝之所选,即为命运。”
落款处,是一个熟悉的徽记——由无数古老书籍和星图构成的虚影,下方正是那个她曾在毁灭边缘惊鸿一瞥的名字:
“藏”。
“藏经阁……”林自遥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扫过四周玉壁上那些流转不息的古老符号。
她没死。
或者说,她没有以常规意义上的“死亡”结束南极那场灾难。那道神秘的波动,那个檀香书卷气,还有那个“藏”组织……他们截获了或者说引导了她投射进维度裂隙的信息包,并将她“下载”或者说“重构”在了这个所谓的“静室”里。
这里是哪里?还在不在原来的维度?“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们救她如果这算救的话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但林自遥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不管“藏”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她还“活着”,而且拥有了一个看似安全的虽然出不去环境,以及……三天时间。
竹简上说,可以参悟四壁上的《寰宇本纪》残篇。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些流淌的古老符号。
这一次,她试着将意识沉入其中。
没有使用星辰之力,也没有动用生命图谱的能力,仅仅是……用最纯粹的感知去“看”。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她静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个符号上时,那个符号仿佛活了过来,从玉壁上“跃”出,直接映照在她的意识深处!它不再是抽象的图形,而是变成了一段信息、一种感悟、一条关于宇宙运行、时空结构、生命起源或能量本质的……基础知识!
是的,基础知识。
就像小学生的数学课本从“1 1=2”开始一样,这些符号所承载的,似乎是某个超乎想象的古老文明,对于宇宙最底层、最基础规则的……启蒙认知!
林自遥如饥似渴地“阅读”着。
她“看”到了物质与能量的转化方程,看到了时间流速在不同维度下的差异模型,看到了灵魂波动的频谱分析,看到了因果线的编织与扰动原理……
这些都是“常识”——在这个“藏经阁”的创造者看来,最基础的常识。
但对于林自遥,对于她所来自的那个世界,哪怕是GCAT联盟、伊甸文明、乃至Zeref那种活了三千年的老怪物所掌握的知识,在这些“基础常识”面前,都显得……粗糙、片面、甚至充满谬误!
就像现代物理学看待古代炼金术。
这是降维打击级别的知识碾压!
林自遥完全沉浸了进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身处的困境。她的意识像一块干涸了太久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些宝贵的“基础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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