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墨刚刚建立起脆弱的时间秩序,向雨林深处跋涉时,属于雨林的、更加汹涌的混乱便以更猛烈的态势反扑而来。
这片生命沃土进入了它最为喜怒无常的时节。高空积聚的云层不再仅仅是天际的背景,而是真正开始酝酿、积蓄着充沛的水汽。短暂却极其狂暴的热带阵雨开始频繁地、毫无预兆地光顾这片土地。
尽管林默已经尽可能地在暴雨倾盆时,寻找那些巨大的、如同伞盖般的植物叶片或者突出的岩壁凹陷处躲避,但充沛的雨水依旧能找到缝隙,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屏障,化作一道道冰冷的、密集的水帘,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浇透。而这种持续的湿冷,带来了远比体温流失更加可怕的衍生灾害。
随着雨水频繁光顾,无数微小的、暂时性的水洼在树根的凹陷处、厚厚的落叶堆积层下、甚至大型植物宽大的叶腋部位迅速形成。
这些静止的、富含有机质的死水,成为了蚊子最理想的、取之不尽的繁殖温床。
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刚刚停歇之后,林默正依据角枭不久前的一次鸣叫,在心中默默推算着距离天黑的大概时间,并试图忍着腿上的剧痛,稍微加快脚步,为自己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宿营地。
就在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时,一阵极其细微、但很快就变得异常密集的嗡嗡声,如同某种邪恶的、无处不在的背景噪音,开始在他身体周围响起,并迅速增强。
他起初并未特别在意,在雨林里,蚊虫的滋扰几乎是常态,如同呼吸般不可避免。但几乎在转瞬之间,他就惊恐地意识到,这一次的情况,与他之前经历过的任何蚊虫骚扰都截然不同。
这不再是零星的、可以随手拍死的个别骚扰,而是一场有组织的、军团式的、全方位的饱和空袭。
成千上万只体型微小、颜色近乎纯黑的蚊子,如同拥有了共同意志的、活着的、不断移动翻涌的黑色纱雾,从四面八方的每一个潮湿的、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涌出,瞬间就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包围!
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密度是如此之大,几乎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他的视线,每一次呼吸,都会不可避免地吸入几只这些狂舞的小生灵!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些雨林蚊子,似乎正处于一种格外的饥饿和凶猛状态。
它们完全无视他徒劳的、近乎本能的挥舞驱赶动作,轻易地穿透他那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蔽体的衣物覆盖区域,精准无比地找到并攻击他身上的每一寸裸露的皮肤。脸颊、脖颈、手臂、手腕,甚至是他那双溃烂双腿边缘尚且完好的皮肤区域都成了他们的攻击目标!
它们那尖锐如针的口器,如同无数被微型马达驱动的毒针,以一种疯狂而高效的节奏,争先恐后地刺入!
瞬间,剧烈的、令人头皮发麻、几乎要发狂的瘙痒感和尖锐的刺痛感,如同积蓄已久的海啸般,同时从他身体的数百个、上千个点位爆发开来,席卷了他的全部感官!那不是一下、两下可以忍受的叮咬,而是同时来自成百上千个点的、永不停歇的疯狂攻击!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林默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而扭曲的怒吼,双手如同失控的风车,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脖颈、手臂和任何能够到的身体部位。
每一次拍打,掌心都会传来一片粘腻湿滑、令人极端不适的触感。那是被他亲手拍扁的蚊子尸体、混合着从被叮咬处渗出的他自己的微量血液,所形成的、散发着腥气的、令人作呕的。
但这完全是徒劳的,刚刚被清空的区域,几乎在下一秒就被更多、更饥渴的同类瞬间填补。
他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红色肿包,这些肿包带来钻心的奇痒,让他恨不得立刻用手中的石斧,将自己那层饱受折磨的皮肤整个刮下来!
这简直是一场针对神经的、无休无止的酷刑!比正面面对一头猛兽更加令人崩溃的、针对每一寸神经末梢进行的、永不停歇的折磨!
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前进,甚至无法进行连贯的思考,只能像一个突然患上癫疾的病人,在原地痛苦地扭动身体、疯狂拍打、发出无意义的嘶吼,被这团黑色的、嗡嗡作响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噩梦彻底吞噬。
他强忍着抓狂的冲动,尝试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希望利用烟雾来驱散这些嗜血的飞虫。但周围环境过于潮湿,火把难以持续燃烧,即便点燃,产生的少量烟雾在相对开阔的林间也很快消散殆尽,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又尝试憋着一口气,猛地发力快速奔跑,希望能凭借速度甩掉这群如影随形的吸血鬼。但他那条几乎废掉的伤腿,成了最大的拖累,他踉跄的速度根本不足以摆脱这群飞行专家。反而因为剧烈的运动导致身体发热,散发出更多的汗液气味,这如同在空中点燃了指引方向的烽火,吸引了更大范围、更多数量的蚊子加入这场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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