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大地蒸腾着湿热的水汽,植物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吮吸着水分,舒展枝叶,将几天前洪水肆虐的痕迹迅速掩盖。林默的营地却保持着难得的秩序:排水沟运行良好,地面干爽,柴垛稳固,晾架上的食物虽然不多,但暂时无忧。
然而,这份食物储备清单,像一道无形的鞭子,悬在他的心头。海龟蛋是可遇不可求的恩赐,贝类采集需要潮汐和运气的配合,仅靠植物块茎和偶尔的幸运,很难保证每天足够的能量摄入,更别说增加储备以应对下一次危机。
他需要一种更可靠、更具主动性的肉食获取方式。他需要狩猎。
但狩猎大型动物,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和装备水平,无异于自杀。他的目标只能是中小型动物:林鼠、鸟类,以及……他曾在灌木丛中惊鸿一瞥的、灰褐色的野兔。
野兔机警、速度快,依靠奔跑和追逐,他绝无可能抓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设置陷阱,利用智慧而非速度来弥补身体的劣势。
一个陷阱的雏形在他脑中逐渐清晰——毒刺陷阱。不是真正的毒,而是形容其如毒刺般隐蔽而致命。
材料是现成的。营地附近生长着一片竹林。竹子坚韧、易加工,能劈出尖锐的签刺。他的黑曜石斧对付竹子绰绰有余。
他挑选了一根粗细适中、竹节较长的老竹,用石斧砍下。然后,他将竹竿劈成无数根长约二十公分、一端削得极其锋利的竹签。每一根竹签,他都仔细地在火上微微烤过,一方面增加硬度,另一方面也能起到一定的消毒作用,避免猎物的伤口过快腐烂恶化肉质。
他选择了一条野兽足迹频繁的林间小径,在一处相对狭窄、两侧有灌木自然形成遮蔽的地方动手。他用石斧和双手,挖了一个浅坑,深度刚好能掩盖住竹签的尖锐部分。
他将数十根锋利竹签,以约四十五度角、尖端朝上的方式,密密麻麻地插入浅坑中,如同一个微缩的、充满恶意的荆棘丛林。竹签的底部被他用泥土和石块小心地固定住,确保它们不会轻易倒下。
最后,他用细树枝纵横交错地搭在坑上,覆盖上大片树叶,再轻轻地撒上一层浮土和落叶,使其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一个完美的死亡陷阱完成了。任何动物途经此地,只要一脚踏空,其体重和奔跑的惯性就会驱动它们的小腿或腹部,狠狠地撞向那些尖锐的竹签,造成严重的穿刺伤,最终因失血或感染而倒下。
布置完陷阱,他在不远处的树上,刻下一个极小的、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标记,然后退回营地。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次前往查看,都伴随着希望与失望的交织。陷阱完好无损,仿佛在嘲弄他的设计。是位置选错了吗?是伪装太过完美,连动物都骗过了?还是竹签不够锋利?
第三天清晨,当他再次走向那条小径时,一种异样的寂静让他心跳加速。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丝极淡的、不同于植物清甜的血腥味。
他加快脚步,来到陷阱点。
伪装层破了一个大洞!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陷阱里,有东西!
一只成年的、灰褐色毛皮的野兔,侧躺在坑底,身体尚有余温,但已然僵硬。它的眼睛圆睁着,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凝固的惊恐。一根锋利的竹签,从它的后腿根部刺入,几乎对穿,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周围的土地和它腹部的绒毛。显然,它被捕兽夹般的竹签刺中后,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最终力竭而亡。
成功了!这是他用陷阱捕获的首只野兔!
一股强烈的、原始的兴奋感瞬间冲上林默的大脑。饥饿感随之被无限放大。他几乎能想象出兔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场景。
他压抑着激动,用石斧砍断一根坚韧的藤蔓,做成一个套索,小心地将野兔从竹签上取下,然后将它提起。沉甸甸的分量,预示着可观的热量。
返回营地的路上,他的脚步轻快了许多。阳光似乎都明媚了些。他已经开始规划:哪些部分熏制储存,哪些部分立刻食用,骨头可以熬汤……
回到营地,他将野兔放在那块平坦的“谈话石”上。现在,它是他的工作台。
兴奋稍退,具体的处理工作开始了。他需要剥皮,取出内脏,分解**。
他拿起那片锋利的黑曜石片,找到兔子后腿的皮肤切口,开始下刀。皮毛比想象中坚韧,但他耐心地切割、剥离。温热的躯体在他手下逐渐显露出来,粉红色的肌肉,白色的脂肪层。
然而,随着皮毛被更多地剥开,露出那曾经充满生命力的、此刻却冰冷僵硬的躯体;当他划开腹腔,那股更浓郁的内脏腥气扑面而来;当他看到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暗红色的小小心脏;当他触碰到那尚存一丝余温、却再无生机的柔软内脏时……
某种情绪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那圆睁的、凝固着惊恐的眼睛,仿佛一直在看着他。那后腿上狰狞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临死前的痛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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