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伤势比预想的更麻烦。倒吊带来的不仅是皮开肉绽的勒伤和摩擦伤,更严重的是对关节和韧带的粗暴拉伸与压迫。
林默几乎是拖着左腿,依靠那根充当临时拐杖的粗树枝,才勉强完成了从陷阱点爬回营地的第二次屈辱旅程。每走一步,脚踝处便传来一次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种深层次的、令人不安的松动感,仿佛里面的骨头不再被可靠地连接在一起。
他用珍贵的淡水仔细清洗了伤口,勒痕深可见肉,边缘肿胀发紫,看起来异常狰狞。他没有抗生素药膏,只能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蘸着凉开水敷贴,希望能减轻炎症。但更大的问题是移动能力。
他原本计划在恢复期间扩大采集范围,寻找更多样的食物来源,如今这个计划彻底泡汤。他像被一根无形的链条锁在了以火塘为中心的狭小范围内,活动半径大大缩小。
饥饿,这个永不疲倦的暴君,并未因他的受伤而有丝毫怜悯。反而因为身体需要能量来修复创伤而变本加厉。胃袋从轻微的摩擦感变成了持续不断的、烧灼般的空洞绞痛,一阵阵头晕目眩频繁袭来,提醒着他卡路里储备的彻底枯竭。他咀嚼着那些几乎毫无营养、仅能提供些许饱腹感和纤维的蕨根和树皮,味同嚼蜡,绝望地感受着体力一点点流逝。
火塘依旧燃烧着,但它们提供的温暖无法驱散体内因能量匮乏而滋生的寒意。炭画地图摊开在木板上,上面标记的丰富资源点。礁石区、可能有野果的林区、小型兽径,在行动受限的他看来,都成了讽刺的画饼。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落在了一片他之前仅粗略标记为“蚁丘”的区域。那是在一次寻找柴火时偶然发现的,一个巨大的、用松针和泥土构筑的巢穴,高出地面近半米,当时还有不少黑色的大蚂蚁进进出出,他为了避免被叮咬而绕开了。
蚂蚁。
一个念头突兀地闯入他因饥饿而昏沉的脑海。
他记得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某些种类的蚂蚁及其卵、蛹,是可以食用的,甚至是优质蛋白质的来源。在一些原始部落的文化中,蚂蚁是重要的食物补充。它们富含蛋白质和脂肪,甚至还有一些微量元素。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但随即被疑虑覆盖。生吃虫子?这挑战着他文明世界塑造的心理底线。而且,万一有毒呢?万一像牡蛎一样,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胃部的剧烈绞痛再次袭来,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内脏。虚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脚踝的伤痛也趁机发出抗议。理性在绝对的生存需求面前,开始节节败退。
底线?在这座岛上,活下去就是唯一的底线。他已经生吃过牡蛎,结果险些送命;他设置陷阱试图猎捕野兽,结果把自己变成了猎物。相比之下,吃几只蚂蚁又算得了什么?至于毒性……只能赌。小规模试毒,是荒野求生的必修课。
赌瘾,一种在绝境中滋生的疯狂,开始在他眼中闪烁。他抓起拐杖,决心已下。
找到那个蚁丘并没费太多功夫,它就在营地外围不远处。靠近时,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独特的蚁酸气味。巨大的巢穴像一座微型的城堡,无数体型接近一厘米的黑色工蚁正在忙碌地穿梭,维护着巢穴,运输着食物碎屑。它们看起来强壮而富有攻击性。
林默没有贸然动手。他观察了一会儿,记住主要出入口和蚂蚁活动的规律。然后他返回火塘,做准备。
他找到一块边缘相对薄而锋利的石片,又掰了一根粗壮的、带叉的树枝。最重要的是,他撕下身上最后一块相对完整的布料,尽量紧密地包裹住自己的手腕、脚踝和脖颈,并将破烂的衣领竖起来,尽量减少蚂蚁能爬入衣内的通道。他知道,激怒整个蚁群的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无数蚁酸注射带来的刺痛和可能的过敏反应,在目前虚弱的状态下足以致命。
他选择在一天中气温较高、蚂蚁活动似乎稍显迟缓的午后动手。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靠近蚁丘,心脏因紧张和虚弱而剧烈跳动。
他的计划不是捕捉零散的工蚁,那效率太低,能量收益可能是负的。而是直捣黄龙,目标瞄准蚁巢深处的卵和蛹。那是蚁后繁殖的后代,营养最丰富,而且相对没有攻击能力。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烈蚁酸味的空气,举起了那根带叉的树枝,对准蚁丘的一个侧部,猛地插了下去,然后用力撬动!
“噗嗤”一声闷响,泥土和松针构成的巢壁被撬开了一个大口子。
瞬间,仿佛捅了一个沸腾的马蜂窝!数以千计的黑蚂蚁被惊动,从破损处和其他的出入口疯狂涌出,它们并没有慌乱逃窜,而是极具组织性地、凶猛地朝着入侵者发起了冲锋!空气中弥漫的报警信息素让整个蚁群进入了战斗状态。
林默顾不上许多,立刻扔开树枝,用那只锋利的石片快速刮擦被撬开的巢穴内部。他看到了!在错综复杂的通道和巢室里,密密麻麻地堆积着无数半透明的、米粒大小的卵和稍微大一些、乳白色的蛹!它们微微蠕动着,折射着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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