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和戒备中缓慢流逝。
外面的天空彻底黑了下来,雨终于没有落下,但浓云遮蔽了星月,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笼罩着岛屿。
石屋里,只有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以及两个呼吸声,一个粗重而疲惫,一个微弱而断续。
林墨几乎一夜未眠。
他强迫自己休息,但耳朵时刻竖着,捕捉着草铺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
他既希望她醒来,好知道她是谁、来自何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隐隐希望她不要醒来,让这种暂时的、单方面的“掌控”能持续得更久一些。
后半夜,女子开始不安地扭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呓语。
林墨立刻警觉地坐起,手握住了身边的石匕。
但女子只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眉头痛苦地蹙起,喃喃了几个含糊的音节,又沉入了昏睡。
那些音节……
不是埃里克那种坚硬陌生的语言,也不是英语。似乎是……某种类似拉丁语系的语言?
他无法确定,但至少,这又是一个不同的信号。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墨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壁陷入了浅眠。但没过多久,一阵轻微而持续的咳嗽声将他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草铺。
女子醒了。
她侧躺着,身体蜷缩,正剧烈地、压抑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牵动着她的伤口,让她苍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她试图用手捂住嘴,但手臂虚弱无力。
浅褐色的眼睛睁开了,里面充满了巨大的迷茫、痛苦,以及初醒时无法聚焦的涣散。
她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平息,喘着气,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茫然地扫过昏暗的石屋顶壁,摇曳的火光,最后,定格在了坐在对面阴影里的林墨身上。
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瞬间收缩,迷茫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她像一只受惊的幼兽,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尽管这个动作让她痛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立刻渗出冷汗。
“不… 哪里… 你是谁??”
她嘶哑地、语无伦次地吐出几个音节,声音干涩破裂,带着浓重的不确定和恐惧。
她的手在身边摸索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当作武器或依靠,却只抓到了身下粗糙的干草。
意大利语?林墨心中一动。
他听不懂具体词汇,但那语调和他记忆里零星的片段有些吻合。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让她看清自己的处境,看清这个唯一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女子见他不语,眼中的恐惧更甚。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和头上的伤让她又一次跌回草铺。
她急促地喘息着,浅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墨,里面充满了戒备、哀求,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
“水… 求求你…”
她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微弱,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
这次林墨听懂了。
水。
他沉默地拿起旁边的竹筒,走到她身边,蹲下。
女子看到他靠近,身体又是一僵,眼中闪过明显的抗拒和恐惧,但干渴的痛苦压倒了一切。
她看着他手中的竹筒,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林墨将竹筒凑到她唇边,动作不算温柔,但足够小心,没有让水呛到她。
女子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小口吮吸起来,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她火烧般的喉咙,也似乎让她恢复了一点神志。
喝了几口,她停下来,喘息着,再次看向林墨。
眼中的恐惧稍退,但戒备和茫然依旧浓重。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简陋的包扎,又看了看这个昏暗陌生的石屋和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眼神冷硬的男人。
“我在哪里?”
她尝试着用更清晰的语调问,声音依旧嘶哑,但带上了一丝试图沟通的急切。
林墨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
他放下竹筒,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营地外的方向,做了一个“漂流、上岸”的手势。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个石屋。
女子困惑地看着他的手势,努力理解着。
她看了看屋外透进的微光,又看了看这个显然有人长期居住痕迹的石屋,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指了指自己:“米拉。”
然后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林墨。
“林墨。”
他沉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十五年里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说出这两个字,感觉有些陌生。
“Lin… Mo?”
米拉费力地重复了一遍,发音古怪。
她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林墨,做出一个“感谢”的手势,虽然有些笨拙,但意思明确。
林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感谢,但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感谢在生存面前,是最廉价的东西。
米拉似乎还想问什么,但体力不支,加上头上的伤,她很快又露出了疲惫和痛苦的神色。
她躺回去,闭上眼睛,但眼皮还在微微颤动,显示她并未睡着,只是在积蓄力气,或者消化这匪夷所思的处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