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馏实验的成功,如同在无尽黑暗的隧道尽头窥见了一线微光。然而,那线微光代价高昂,照亮的前路依然崎岖。
获取一升淡水所需投入的燃料、时间、精力,注定了蒸馏法只能作为迫不得已时的最后手段,无法支撑日常消耗。
林默的生活重心,依然围绕着那每日清晨200毫升的晨露、偶尔吮吸的腐木汁液,以及永无止境的燃料收集。左肩的伤势在缓慢好转,能进行一些有限度的活动,但远未恢复如初。身体的虚弱和持续的半脱水状态,让他对环境的抵抗能力降到了最低点。
天气开始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变化。空气中的湿度持续不减,但风势却逐渐增强,尤其在夜晚,带着一种呜咽的哨音,卷起沙尘,试图侵入他那个简陋的、由岩壁和零星树枝构成的窝棚。
火塘的火焰在风中明灭不定,消耗的柴火量急剧增加。他常常在深夜被骤降的气温和呼啸的风声冻醒,不得不爬起来添加燃料,守护那一点至关重要的光明与温暖。
他意识到,环境的严酷正在升级。或许是一个季节的转换期即将来临。他需要一个更稳固、更能遮风避雨的庇护所。那个开放式的窝棚,在晴好天气尚可勉强容身,但在风雨面前,形同虚设。岩壁下的凹陷处能提供部分遮挡,但无法完全隔绝风雨,且空间狭小,不利于火塘的维护和安全。
他的目光开始搜索更适合长期居住的地点。他需要一处天然形成的、相对干燥、能有效抵御风雨的所在。最好,还能靠近他的资源点——沙漏陷阱、可能有腐木的林区、以及海边。
几天有目的的探索后,他将目标锁定在一处位于营地东北方向、步行约半小时的一处矮崖壁上。那里有一个岩洞入口。洞口不大,被一些藤蔓和灌木半遮掩着,但内部似乎有一定深度。更重要的是,洞口的位置背向常来的风向,且地势较高,不易被雨水倒灌或潮汐影响。
希望再次燃起。一个天然的岩洞,无疑是理想的庇护所。它坚固、防风、可能还恒温。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用削尖的木棍拨开洞口的藤蔓。一股浓烈的、禽类特有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中间还混杂着羽毛和粪便的味道。洞内并不深,大约只有三四米,但足够宽敞。光线透过洞口照进去,可以看到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干结的鸟粪和各种枯草、羽毛。岩壁上方和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些简陋搭建的巢穴,由树枝、羽毛和泥土胡乱垒成。
是海鸟的巢穴。而且从规模和气味判断,这是一个使用了很久的聚居地。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理想的居所,并非无主之地。他侵犯了原住民的领地。
他谨慎地后退几步,观察着。此时似乎是成鸟外出觅食的时间,洞内只有几只绒毛未褪、体型已不小的幼鸟,听到动静,它们发出尖锐而警惕的吱吱叫声,笨拙地向巢穴深处缩去。
冲突不可避免。他需要这个洞穴。而海鸟,绝不会放弃它们世代繁衍的巢穴。这不是简单的驱逐,这将是一场战争。为了生存空间的战争。
理性告诉他,风险极高。他受伤未愈,体力不佳,而海鸟,尤其是护巢期的海鸟,攻击性极强。它们有尖喙利爪,有数量优势,有空中机动性。他只有一根削尖的木棍、一把折叠刀和一副虚弱的身躯。
但退让吗?回到那个四面透风的窝棚,迎接即将可能到来的更恶劣的天气?眼睁睁看着这个绝佳的庇护所被鸟类占据?
不能。生存的法则里,没有轻易退让这一条。有时候,争夺本身就是生存的一部分。
他制定了简单的战术。选择在正午时分行动,这是一天中鸟类活动相对较低的时段。他尽可能地将自己包裹起来,用破烂的衣物护住头颈和手臂,左手持木棍,右手反握匕首。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入洞中!
瞬间,洞内炸开了锅!那几只幼鸟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叫。几乎与此同时,洞外传来急促尖锐的鸣叫,黑影闪动。外出觅食的成鸟回来了!
第一批赶回的是两三只体型硕大的信天翁或类似的大型海鸟。它们看到巢穴被侵,幼鸟受惊,立刻进入了狂暴状态。它们毫不畏惧地俯冲下来,翅膀扇起腥风,尖利的长喙如同标枪,直刺林默的头脸和上身!
“滚开!”林默嘶吼着,挥舞木棍格挡。木棍打在鸟翅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一只鸟的喙擦着他的额头划过,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温热的血立刻渗了出来。
更多的成鸟被幼鸟的尖叫和打斗声吸引,源源不断地从外面飞回洞穴。短短几分钟内,洞内竟然聚集了十几只成年大海鸟!它们疯狂地攻击着这个巨大的、两条腿的入侵者。洞穴成了混乱的战场,羽毛纷飞,鸟粪溅落,尖锐的鸣叫和人类的怒吼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林默陷入了苦战。他挥舞木棍,试图驱赶,但鸟群数量太多,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护住头脸,手臂和后背不断被啄中,虽然隔着衣物,依旧疼痛钻心。折叠刀在狭窄空间内几乎无法有效使用,反而容易伤到自己。他试图去捣毁那些巢穴,从根本上摧毁它们留恋的理由,但鸟群的攻击让他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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