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獠牙,在幽影岛上展现的方式,是连绵的阴雨、刺骨的、带着海腥气的湿冷寒风,以及阳光被厚重云层剥夺后,那无处不在的、渗入骨髓的阴郁。
呼啸的北风卷着冰冷的雨丝,疯狂地抽打着“磐石居”的榉木门和厚实的夯土墙,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呜咽声。
尽管墙壁厚达三十厘米,门缝也用浸湿鞣制的软皮条仔细塞紧,但那无孔不入的、混合着湿气的寒意,依旧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顽强地穿透一切细微的缝隙,在屋内弥漫、徘徊。
火塘里的火焰,需要不断添加珍贵的、储备的干柴才能维持不灭,一旦他入睡,火势减弱,屋内的温度便会急剧下降,冷得如同一个潮湿的洞穴。
林墨裹着兽皮,蜷缩在虽然厚实却依旧能感受到地面寒气的草垫上,身体的热量仿佛被身下那巨大而冰冷的石板无情地吸走,即使有兽皮覆盖,依旧冻得他辗转反侧,难以进入深度睡眠。
“这样下去不行…身体的热量,留不住…”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听着屋外鬼哭狼嚎般的风声,牙齿难以自控地轻轻打颤。
取暖,尤其是持续性的、入睡后依旧有效的保温,成了比寻找食物更为紧迫的生存问题。
火炕?地龙?那些存在于遥远记忆碎片中的、北方民居的取暖方式,给了他关键性的灵感火花。但在这里,没有砖,没有瓦,没有水泥,只有无尽的石头、泥土、和他必须榨干的智慧。
他的目光锁定了那块始终冰冷、如同冰窟核心的大石板。它足够厚实,拥有巨大的热容量,如果能将火塘产生的部分热量,巧妙地引导并储存进石板内部,让它变成一个巨大的“蓄热体”,再在其睡眠期间缓慢而稳定地释放出来…
林墨猛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烁着如同发现猎物的猛兽般的光芒,之前的疲惫与寒冷仿佛被瞬间驱散。
第二天,顶着依旧凛冽的寒风和不时飘落的冷雨,林墨开始了代号为“暖床工程”的艰巨任务。
第一步是改造火塘,建立热源与床榻之间的连接。他需要将火塘产生的、大部分随烟气流失的热量,有效地引导出来。
他用石凿和石锤,在紧邻火塘后方、靠近他睡觉石板区域的夯土墙底部,小心翼翼地开凿出一个方形的、高度约十厘米的洞口,大小刚好能容纳他的手臂穿过。洞口内侧用混合了细沙的黏土仔细抹平、加固,确保牢固。
接着,他转到屋外,在对应这个洞口的位置,开始挖掘一条通向石板下方的浅沟。
雨季让土壤变得湿滑黏重,冻土层虽然不深,但也坚硬异常。石镐砸下去,往往只能在冻土上留下一个浅坑,震得他手臂发麻。他只能用最笨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在预定的挖掘路线上,生起一小堆篝火,反复烘烤地面,待表层冻土和黏土稍微软化、干燥后,再奋力用石镐挖掘、用木铲清运。
汗水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的衣物,寒风吹过,冷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他咬紧牙关,心中燃烧着对“温暖睡眠”的强烈渴望,支撑着他机械般地重复着烘烤、挖掘的动作。
沟槽终于艰难地挖通,从屋内火塘后的洞口延伸出来,一直通到屋外那块睡觉石板下方预留的、大约半米见方的空间。沟槽深度约三十厘米,宽度二十厘米左右,确保有足够的空间进行后续操作。
接着,便是铺设“烟道”。他没有砖瓦,只能用最原始的材料——石板。
他挑选了大量相对平整、厚度适中、且导热性相对较好的黑色页岩石板。在沟槽的底部和两侧,先用黏土混合细沙作为垫层和初步的粘合剂,然后将这些石板一块块仔细地铺砌、拼接起来,形成一个虽然粗糙但力求密闭的“石质烟道”。
为了让热烟气在石板下方停留更长时间,充分进行热交换,他特意将烟道在石板下方的空间里盘旋了接近一圈,然后才在石板的另一端尽头,向上开凿一个小孔,连接一个用破碎陶片和黏土临时垒砌的、高出地面约三十厘米的小小排烟口。
密封和保温直接决定了系统的效率和安全性。
林墨用湿润的黏土混合切碎的干草,形成具有极好可塑性和密封性的泥膏,仔细地填塞、抹平烟道所有石板之间的缝隙,确保烟气不会泄漏到周围的土层中,从而保证热量最大限度地传递给上方的石板。
然后,在铺设好的、已经密封的烟道上方,他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绝对干燥的沙土作为保温层,阻止热量向下散失。沙土层上方,才是他睡觉的那块大石板。
石板与沙土保温层之间,同样用湿黏土仔细填满所有空隙,确保石板底面与保温层紧密接触,最大化热传导效率。
林墨怀着无比忐忑和期待的心情,再次点燃了火塘。这一次,他没有让烟气从屋顶的天窗排出,而是用一块大小合适的厚石板,小心地调节着,部分堵住了火塘后方的那个新开的引导洞口,迫使大部分炙热的烟气,进入这条新铺设的、通往他床下的地下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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